第八十二章 在这里等我回来
谢青阮怎么也没想到混进军营还得面临这般窘境,脸颊涨的绯红,轻轻喘息着,局促不安地站在宇文灼眼前。
这次的局促不安倒有几分是真的。
一方面,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恶趣味,分明看出她不善扭腰送胯,可偏偏还看得兴味盎然,也不喊停。
另一方面,这些男人口中说到的什么“伺候”“快活”,她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本想着挑个独来独往的将士跟着出去,伺机打晕就好,可谁知那些人都如此急不可耐,全是十几人拖着一个姑娘出去,她怕应付不来,就想着再等等。
然后就被留下了。
如今她得想法子应对这个被称为“殿下”的少年,心里稍稍跃起一丝不安来。
能够带兵在外的南越皇室,据她所知的,应该是南越王老来得子、极为宠爱的五皇子,宇文灼。
宇文灼将手伸到她面前,意味十分明显。
谢青阮真实又带了几分浮夸的表情更显楚楚可怜,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觉得,美人垂泪,真真如仕女图内浮现出来的仙子一般。
只是这仙子不知道窝了什么坏心眼儿。
宇文灼见她还在装傻充愣,再次弯了弯骨节分明的指尖。
谢青阮默念三遍她现在很柔弱,柔弱到风一吹就倒,不能自理。
做好心理准备后,她才视死如归地朝宇文灼的掌心那里,把自己的拳头砸了过去。
宇文灼掌心甚至被往下压了一压。
“……”
他默默抬起眼,烛火摇曳,想着这本应该是多么缱绻暧昧的动作——
女儿家纤柔无骨的指尖轻轻绕过男人刚劲有力的指骨,如月光轻抚,而后二人十指相扣,她顺势被他拉进怀中,唇畔相接,耳鬓厮磨。
然而他看了眼掌心中的粉白拳头,那感觉,跟砸进来一块石头无甚区别,他连攥住的兴致都没有。
甚至身体里叫嚣的那股子热劲儿都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清明的如同一汪清泉。
“来人。”
随着宇文灼一声呼唤,谢青阮眼睛都亮了亮。
可以走了?
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毕竟按照那些女子的处境,她也应当是会被随便赏给一个将士才是,于是她颤颤巍巍蹲下身来,无助地落了两行清泪。
宇文灼瞥她一眼。
门外内侍已然进来了,正在等候吩咐。
宇文灼瞧见眼下一团正戚戚然擦着泪,时不时偷摸瞧一眼外面,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他摸了摸下巴,故意沉吟半晌,直让某人等的心里急躁了以后才轻笑一声,缓缓道,
“本王睡不着,你去将棋盘搬过来。”
棋……棋盘?
“是,殿下。”
明显感到身前这一团身子一僵,宇文灼心情愈发地好了,春风满面地垂下眼来,浓而长的眼睫在眼底淡淡扫下一片阴影,光与影交织,带着些缱绻的意味。
他生了挑逗她的心思,猛地俯下身去,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谢青阮心跳漏了一拍,眼中瞬间被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填满,一时间竟是忘了伪装什么,只把最真实的反应表露了出来。
一双桃花眼方才哭过,此时还泅着微红,惹人爱怜,只那眼神却丝毫不显柔弱,清凌凌的,似天上的一弯新月,远山眉黛,红唇轻抿,冷静的和方才压根儿不是一个人。
宇文灼细细摩挲着她雪腻的肌肤,从心里告诉自己,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淡漠地观望着这营帐里的一切,为自己寻找最好的逃生之路。
三哥找这样一个女人来送给他,意欲何为?
莫不是欲擒故纵?
未等他想明白,眼前这人就又装上了,一副泫然若泣但又十分庆幸的样子。
庆幸……庆幸个鬼。
宇文灼嘴角微抽。
棋盘很快就架在了山水屏风后的暖塌上。
谢青阮站在一旁,时不时走神替自己谋算出路,时不时想起来就抽泣一声。
宇文灼唤她坐到对面。
“可会对弈?”
谢青阮看着密密匝匝的棋盘,和眼前紫砂棋奁里装满的黑子,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萧韫。
他似乎很爱对弈,也很爱一人摆弄棋局。
在船上的时候,她便时常见他一人手执一子,眉目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回过神来,谢青阮咬着下唇,羞赧地摇了摇头。
“不会?”
金陵的教坊司里多是罪犯官宦家里的女眷,不说是熟读四书五经,可也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子,最基本的琴棋书画是不成问题的。
很明显,她对于教坊司这等地方,并不了解。
宇文灼却并未揭穿,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本王教你。”
谢青阮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指腹捏起一颗黑子,猛然想起自己拿棋子的动作稍显熟练了些,当即又停留在半空中不动了。
犹犹豫豫,似乎不知道该把棋子下在何处。
最后,她抿抿唇,将那黑子落在了纵横相交的线格子里。
宇文灼眉梢微挑,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见小姑娘托着腮看他,还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他轻咳一声,抬起手腕,默默将她的黑子挪到了线条交叉点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落下自己的白子。
谢青阮:“……”
她极轻地“哦”了声,眸中微光闪烁。
似流星划过,轻轻浅浅拨动心弦。
帐外安静空旷,一直到子夜的时候,对面的人都不见困意,反而像是得了门道的痴汉一般,眼睛灼烁地盯着棋盘上白子的运行轨迹。
就这样,向来在情事上浪荡非常的皇五子宇文灼,头一次知道了清清白白是什么滋味儿。
甚至这一夜,心里还有了几分初为人师的成就感。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荒唐。
过了子夜后,棉帘忽地被掀了开来,也是没想到这时候了还有紧急军情,谢青阮捏着黑子的手指微顿,指腹细细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玉石棋子,乖巧地并未抬头。
那侍卫进来,见到眼前这副场面,亦是惊的剑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却也不敢过多言语,只老老实实汇报道,“殿下,咱们的人得手了,谢长澜已死!”
“啪嗒”
黑子从葱白的指尖悄然滑落,砸在棋盘上,又缓缓掉落在地,骨碌骨碌滚进了阴影里。
谢青阮缩了缩泛白的指尖,指尖嵌入肉里,恍若做梦一样,头脑中一阵嗡鸣,她缓缓张了张口,可抬眼便看见宇文灼带了几分打量的眼神,只得忍下万般思绪,唯独自胸腔里涌上来的酸涩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冲上眼眶,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又装哭。
宇文灼开始渐渐发现,他向来讨厌女子的眼泪,可今夜,对于眼前这个总是假意垂泪的女人,却是耐心的很。
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偏头,声线冷漠,
“我亲自去看看。”
语毕,便起身离去。
走了一步,又转身回来,男人身量高挑,借着烛火的微光在墙上落下一片阴影,压得谢青阮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哥死了……
是眼前之人所害。
她心中恨意澎湃,所以在他抬起指腹,拭去她眼角一滴清泪时,谢青阮只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心口,杀意毕露。
“叫什么名字?”
男人忽地出声,谢青阮不曾反应过来,只呆愣地抬眼看他。
见他唇角微弯,指腹蹭她温软的唇瓣,又耐心地细细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谢青阮缩在袖里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
“青阮。”
她缓缓开口,
“我名,青阮。”
姓氏为谢,谢长澜的谢。
“好。”宇文灼柔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温声细语的,生怕把眼前的人儿惊到一般,
“青阮,在这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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