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有些难过
贺云期的确是故意赖在谢青阮身边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让他下定了决心要采用一些不太正当的方式,来博取她的视线。
从故意受了那一箭,到如今躺在她的床上,看着身侧的人十分仔细地将碗里的药吹凉了,再喂进她的口中。
贺云期眼里有些浓重的情绪闪过,如果说,先前会因为阮阮的接近而欢喜的话,原来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愧疚。
他是利用了她对他的愧疚。
“怎么了?”
谢青阮今日穿了一身烟霞色轻衫,搭过手来替贺云期擦干净嘴角的时候,衣袖上的缠枝花大朵大朵地绽放在贺云期面前,看得他眼里满是昳丽。
贺云期没躲她的手,反而是在谢青阮要捏着帕子收回手的时候,抬手扼住她的手腕。
他低头,看见皓腕一截,雪白的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通透又清凉。
也不知道是情绪到了氛围,还是贺云期让心里的愧疚感缠绕的没了法子,他看着谢青阮,久久没有说话,只一双灼热又含情的眸子盯着她,满当当的情绪好似一抔倾斜而来的日光,炽热的让谢青阮有些无所适从。
她似乎都能猜到,贺云期下一刻会说什么。
只是她没阻止。
毕竟有些话,早些说清楚,比迟些要好。
“阮阮。”
贺云期总算鼓起勇气开口,他似乎轻轻提了一口气,总之,连攥在她手腕上的手指都是微微发紧的,谢青阮羽睫轻眨,“嗯”了声,听他慢慢说,
“我身上的伤,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
贺云期语气很慢,眼神中的珍视毫不吝惜,他看着她,平日里的意气风发都敛了起来,像是漂亮张扬的小狐狸,藏起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尾巴。
“阮阮,若是我明日就走了,你可会想我?”
“会。”
谢青阮如实回答。
可少年并没有因为她这个回答而有多欣喜,因为贺云期分得清楚喜欢与喜欢的区别。
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谢青阮,但那种喜欢,却今时不同往日。
曾经喜欢她,是因为这个女孩儿与其他他见过的姑娘都不同,她明艳、热烈、生命力昂扬,让人看一眼,心里就觉得敞亮。
可后来的喜欢,是想成为她的依靠,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是希望她能更多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而不是一如往日地扑在萧韫那里。
贺云期视线与谢青阮齐平,能看到她微微弯着弧度的唇。
想起来,昨日视线被黑暗占据的时候,唯一的光明中,他只能看见的一抹亮色,就是那昳丽的绯红。
他希望,这里,可以属于他。
永永远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阮阮……”
贺云期逼近几分,两颊有些烫,可还是执着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想念,与你理解的并不一样。”
思念一个人到极致,是会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看到她的。
而他从她眼中,看不到那种情绪。
那种近乎执拗的情绪。
她眼底,满是坦荡与赤诚。
谢青阮不动声色地后退几分,笑了笑,“可是云期,有时候适可而止,也是朋友之间最好的相处之道。”
逾越界限所带来的,不一定是关系的更进一步。
贺云期喉咙滚了滚,无奈靠回去,手腕抵在额头上,苦笑着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可是我不想再忍了。”
贺云期不敢看谢青阮,只挡着自己的眼,似乎这样就可以赋予他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几分勇气,他像是一个年幼时打碎了糖罐的坏孩子,不敢讲出实话,却又饱受良心的折磨,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说,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与他越走越近。”
有些话,总是不必说的太过明晰。
比如那个他,谢青阮知道是谁。
贺云期,也知道她心里想到的是谁。
甚至于,他也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就意味着在他心里,与萧韫的感情早就掺了许多顽固的杂质,无论如何都祛除不掉。
这是横在他们多年兄弟感情之间的一根尖刺。
他与他,爱上了同一个姑娘。
而且,姑娘喜欢萧韫,不喜欢他。
那句话,是包裹的很漂亮的麦芽糖,砸碎了那层甜蜜的外壳,里面是酸涩的嫉妒。
贺云期想,自从他知道,阮阮冒险去南越,和萧韫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他就开始嫉妒萧韫了。
明明小时候,所有温暖都是他带给他的。
可是现在,他却抢了他喜欢的女孩儿。
“云期。”
既然决心要在今日把话说清楚,谢青阮便没有要逃避的意思,她只是缓缓抬下贺云期挡住面容的手,坐在他身侧,缓缓道,“感情一事,向来是强求不来的。”
就像她,前世孤苦一人,唯有一个陌生到,连她的面都没见过的萧韫,是她那颗心燃成灰烬之后唯一的一丝悸动。
那阵悸动被她带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这一世,她没了与他的婚约,却与他相知相识,再到如今眼中尽是彼此。
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又好像是前世因果。
在整个过程中,她从未考虑过其他人。
她可以没有情爱,可是一旦有了情爱,动了尘心,那个人就必然只能是萧韫。
谢青阮自认为,她斟酌了一夜的话不算是太伤人,但是已经的的确确将她的意思表达给贺云期了。
可见眼前的少年低垂着头,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她心里又不由得打鼓。
“云期……我……是我说的不合适吗?”
她不曾好言拒绝过别人,那个人还是一直以来都对她颇有照顾的贺云期,所以心里有些慌。
“……”
空气在贺云期的沉默中静默流淌,在谢青阮的心里,却是一刻比一刻粘稠。
直到桌上的烛火燃了好大一截,床上的少年才缓缓抬起头,嘴角的苦笑好像这几日从未消弭过,他从前是那样爱笑的一个少年,却在头一次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所以再明亮的少年,似乎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就好像贺云期,此刻心里又酸又涨,坦诚又可怜巴巴地说,
“阮阮,我心里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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