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守护
李玉容从皇宫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捧着食盒往御书房走的皇后，或许在方才翻涌而上的记忆中，洛雪瑶始终是她嫉妒的那个人，她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皇兄的爱，嫉妒她有机会可以成为皇兄明媒正娶的皇后，而她，只是因为被先帝收养了，就完全一辈子失去了这个资格。
一时间，李玉容与洛雪瑶擦肩而过，并无二话。
本来要和李玉容打招呼的洛雪瑶也稍微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着李玉容远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屋后，将托盘放在桌上后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惹玉容生气了？”
刚刚得知了当年惊世骇俗的事实，皇帝还处于头脑发麻的状态，此刻被皇后忽然唤醒，眼底竟然闪过一抹恍惚。
他深深看了洛雪瑶一眼，而后，像是强制性地压制住了眼底那抹晦暗如深的情绪，
“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听上去如坠冰窖，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皇后早就已经习惯了皇帝对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么多年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她也没少干过，只是现在，再也不想了。
清脆的一声“咚”响后，食盒被扔在桌子上，洛雪瑶双手环胸地道，“我怎么过来了？我若是不过来，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去坤宁宫看元启一眼？元启是你亲立的太子，你既然立他为太子，却又怀他，疑他，让元启情何以堪？”
听洛雪瑶是为了太子来的，皇帝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冷声道，“我怀疑他？我为何不怀疑别人，偏偏要怀疑他呢！还不是因为他和谢明远互相勾结，朕明明尚处于壮年，他便开始拉拢朕身边的大将军！谢明远是什么人？那是朕的大将军！是朕的！他只能去做朕交代给他的事情，可你看他们二人当着朕的面做出了什么事？行宫坍塌，谢明远竟然只顾着救他，而完全不顾朕的安慰！”
皇后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戾气压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眼泪，面前的皇帝明明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却又丝毫不是。
她的阿晟哥哥，从来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流泪，却无可作为。
权力，真的会让一个人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她的阿晟哥哥，在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满眼只有她的李玉晟了。
他是天下人的皇帝，是后宫所有嫔妃的夫君，唯独不是她的阿晟哥哥。
“好了。”
皇帝拧了拧劳累的眉心，眼神疲惫地朝皇后道，“你下去吧，今夜朕去皇贵妃那儿歇息。”
慕容臻此刻正等在门外，一开始看到皇后竟然愿意放下架子来求皇上，她心里是担心的。
毕竟当年皇帝在登基之前，对洛雪瑶的宠爱是人尽皆知的，虽然皇帝登基之后，除了皇后这个虚位后，什么都没能给她，可慕容臻自诩了解男人，又怎会不知道男人的心从来安定不下来这个事实？
于是这些年，她一直在皇帝和皇后之间使绊子，让他们互相误会，好不容易让二人离心到这种程度，让洛雪瑶做不了太子的后盾，可不能因为洛雪瑶示个弱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听见皇帝当着洛雪瑶的面说晚上要歇在她的寝宫的时候，慕容臻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
看到皇帝怒气冲冲地从书房中走出来，慕容臻赶紧迎了上去，纤细的手腕挽住了皇帝的手臂，温声细语道，“夜深了，陛下随妾身回去休息吧。”
皇帝顺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慕容臻的手背，
“还是你懂事。”
说完，便带着慕容臻扬长而去，丝毫不顾御书房内的皇后还独自守着未动分毫的食盒。
慕容臻临走之前，深深忘了洛雪瑶一眼。
那一眼，有大仇得报的快慰，但同时，，也有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同情。
同样爱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慕容臻比谁都清楚，如果皇帝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宠妃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该有多么难过。
也只有这一刻，她才会同情皇后分毫。
这皇后，空有天下之母的称号，却得不到皇帝的宠爱，竟是不如她这个宠妃。
……
那边，玉阳长公主顺着密道回府之后，一打开密道，借着微弱的烛光竟然看到萧怀甫就坐在自己面前的桌边，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萧怀甫直到这条密道的存在，更知道这密道是通向哪儿的。
李玉容刚跟他成婚的时候，说自己身为公主，若是经常离开府邸的话恐怕多有不便，可她又实在是想回皇宫的话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萧怀甫好不容易才娶到了李玉容，自然是什么要求都顺着她的意，于是便主动提出要在秦国公府和皇宫之间挖了一条通道，就是为了方便李玉容想念亲人的时候可以从府内顺着密道回去。
可是萧怀甫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她李玉容顺着密道回皇宫，根本就不是去探望别人的，而是去看那个人。
那个九五至尊的皇帝。
萧怀甫瞬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玉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李玉容先走了过来，缓步轻挪，身上的轻纱随着月光的照耀荡漾出清浅的波痕，笑着道，“夫君，这么晚了，你是在此特意等我的吗？”
是，是特意在等她。
也是特意想亲眼看清楚，萧韫说的是不是对的。
几乎在李玉容从那暗门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萧怀甫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李玉容出来时双眼眼底的那抹缱绻与温柔，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
“夫君……”
只是来不及多想，李玉容便已经径直扑进了萧怀甫的怀里，小猫似地撒着娇道，“夫君，天色已晚，我们早些休息吧？”
萧怀甫感受到怀中的温软，一时间心软的不像话。
是啊，无论过去如何，至少如今，玉容是他的妻子。
他双手覆上李玉容的背，心想。
或许，他应该守护住现在的一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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