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一刻，她只是他的母亲。

在允和那里消磨了小半个时辰，叶锦意才慢步走回自己房中。

回到自己房中，只见萧凛渊还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她悄然走近，目光落在桌面上。

宣纸铺了满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行行罗列着。

“因孤去常良娣处”

“因孤昨日饮酒”

“因孤近日忙于政务疏忽了你”

“因孤未曾体谅依依身为太子妃的难处”等等可能惹她生气的缘由，有些被划掉，有些旁边还加了批注。

叶锦意拿起一张，语气听不出喜怒：“殿下这是在碰运气么？”

萧凛渊闻声抬头，随即坦诚道：“孤知道定是哪里做错了惹你伤心，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把能想到的都写下来。”

“可写着写着才发现，你平日包容了孤那么多，是孤疏忽，竟从未细想。”

叶锦意心下一动，方才只是想小小折腾他一下，看他这般郑重其事，倒有些意外。

她目光在那些字句上游移，干脆从中挑了几条：“殿下昨夜留宿别处，臣妾虽知是常理，心里却难免空落落的，睡得并不踏实。”

“身为太子妃，理应为殿下安排顾全大局，这是臣妾的本分，也是殿下的责任。”

“臣妾知道，都知道。可当殿下问臣妾是否在意时，臣妾还是觉得委屈，殿下根本不明白臣妾的心情。”

她抬起眼望向他，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阿豫，我很在意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凛渊心中所有拥堵的情绪。

尤其是那声阿豫，这是他被封为豫王前的旧称，封王后便无人再提。

他曾在她面前偶然提过这旧称，但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自然地唤出口。

萧凛渊几乎是立刻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是孤不好，是孤愚钝。这些压力，这些所谓该做的事，以后都交给孤，你不必勉强自己，更不必因此难过。”

“孤从前觉得，开枝散叶是责任，与不心仪的女子行房也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今想来，这样太不像话。”

叶锦意听着，心中着实震惊。

她从未想过，这番话会从自幼便认定三妻四妾，临幸妃嫔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他口中说出。

这一夜之间，他竟自己绕过了那道弯？

她本已准备好要花费许多心思，才能让他慢慢明白身心合一的道理，却没想到他自己先一步想通了关窍。

这倒省了她日后许多工夫。

萧凛渊并未察觉她细微的讶异，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交握的手和她刚刚那句在意上。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与温柔：“依依，给孤时间。孤或许做得不够好，想得不够快，但孤会学着，只看着你，只要你。”

叶锦意缓缓点了点头：“好。”

“孤的小字，再叫一次好不好？以后都这样叫，只给孤听，好不好？”

“好。”

“......”

萧凛渊又絮絮说了好些话，要她保证这个，应承那个，叶锦意都含笑应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殿下今日怎么这般多要求？”

萧凛渊不答，反而顺势将头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地传来：“这样叫太生疏了。”

温热的呼吸拂在肌肤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叶锦意抬手揉了揉他埋在自己身侧的发顶。

柔软顺滑的触感传来，让她心里莫名一软。

她恍惚觉得此刻的他，像只收起利爪，露出柔软肚皮的大型犬类。

“阿豫。”

埋在她颈窝的脑袋动了动，传来一声低低的但无比受用的回应：“嗯。”

叶锦意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真切的笑意从眼底漾开。

萧凛渊察觉到了她胸膛细微的震动，抬起头便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下意识问：“笑什么？”

叶锦意眨了眨眼，方才那点觉得他像大狗的念头自然不能说出口。

她故意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不告诉你。”

见她这副难得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萧凛渊心中那点懊悔与沉重仿佛也被这笑意冲淡了些。

他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似的，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她脸颊上：“说不说？”

叶锦意被他逼得往后仰了仰，却被他揽住腰，无处可退。

她抬手，指尖虚虚点在他凑近的鼻尖上，止住了他的动作，眼里笑意更盛：“阿豫怎么这般无赖？笑也不许人笑了？”

“许。”萧凛渊握住她点在自己鼻尖的手，包裹进掌心。

她看着他眼中那份期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叶锦意目光落在他方才因为埋首而略显凌乱的发丝上，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捋了捋。

“你头发乱了。”她轻声道，算是给了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萧凛渊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腰间柔软的衣料上。

他闭上眼，仿佛要将她身上清浅的香气和这一刻难得的安宁都刻进心里。

室内烛火静静燃烧，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终于交织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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