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时近初秋，虽然还没有到深秋的凛冽，但整个淮王府气氛却是降至了冰点。
府里一派冷寂。
淮王虽然已亲手铲除了肖氏一党和程氏，但府上依然死气沉沉——
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在找一个人。
那日王爷不顾自身伤势也要赶去城郊找的人。
听说那一天，城郊起了好大的火，滚滚浓烟，一片废墟。
王爷几乎是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堂堂淮王踉跄了几步，几欲站立不稳。
从那日起，有人就说王爷疯了。
挖地三尺，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劝不动。
老太太，三爷，福贵等等全都劝过，王爷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会大发雷霆。
暗卫里，婵月也消失不见了，唯有消息是从郡主那边传来，但眼下就连郡主都找不到了，裴小郡王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寻，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郡主总算是回来了。
福贵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赶忙迎了过去，傅盛江一潭死水的眼神也有了一些些轻微波动。
“郡主！！！”
福贵就差没扑上去跪下了，裴樱有些狼狈，神色也有些复杂。
裴清元：“小妹！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傅盛江抿着唇紧紧盯着她，裴樱看了眼四周的人，道：“我在路上遇到了肖家的府兵，厮杀之后我也受了伤，在一家农户那里养伤。
裴清元看了眼她裹着纱布的胳膊，眼里闪过一抹晦色。
“伤得可重？”
裴樱摇头：“还好，现在好多了。”
“郡主啊……奴才插嘴问一句，梁厨娘到底……”
裴樱看向傅盛江，神色流露几分悲痛：“王爷，梁厨娘……已去了，请您节哀……”
“咔”的一声，傅盛江手边的圈椅扶手竟是碎成了两半。
他站起身，嗓音干涩又冰冷：“本王不信。”
“王爷，那日程氏发疯，预闯进小别院里伤害云娘，我在紧要关头救下他们，当时府上太乱了，我虽然和云娘不熟，但是也知道她的无辜之人，于是就只能带她离开。但是云娘……担心她祖母，去了城郊，也是我一时疏忽，没想到肖家的人会找到那边，等我再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自己也是和那群人打斗的时候受伤了。”
裴樱的这段说辞倒是合理，但也正是因为合理，所以才让人绝望。
傅盛江面如死灰。
裴樱心中也叹气：“王爷，节哀。”
福贵在一边哭成了泪人……
傅盛江一言不发，忽然大步离去。
…………
从这日之后，王府总算是恢复了宁静。
老太太病了一场，但好在没有大碍，宋家的人因为这件事，已经和淮王府分离开来，其实早该如此——
宋家在淮州都算有了立足之地，合该自立门户。
王府关照他们这么久，也是做的足够多了。
所以，偌大的淮王府，瞬间就冷清了起来。
女眷这边，竟然就只剩下个三太太元氏。
元氏经此变故，整个人似乎也是成长了不少，可脸上也多少没了往昔的那种童真之气了。
而王爷。
每日天亮便离开了王府，等到天黑才会归来，王府里，除了福贵还能常见王爷之外，其余许多人，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那道身影了。
又是一个深夜。
傅盛江踩着秋霜而来。
转眼，已经是深秋。
云水阁里萧条了不少，小厨房早就已经荒废。
至于那个小别院，大门也不知道紧闭了多少时日。
王爷每日归来，都会绕过那边，看也不看一眼，只回了自己的屋子。
吃饭、洗漱、睡觉。
每日过得行尸走肉一般。
福贵常常忍不住抹眼泪：“王爷啊……您对自己好些吧，这王府，还有淮州的百姓可都指着您呢……”
傅盛江面无表情，默默吃了几口饭。
“萧河可有消息了？”
福贵摇头。
“何沉呢？”
“还没醒……”
王爷每日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问题，福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王爷！奴才知道您想夫人，但是再这么下去，您自己个儿身子不要了？夫人就是在底下，恐怕也会担心您的！”
福贵改了口，整个王府都知道了云娘的事，可谁也不敢说什么，提都不敢提。
傅盛江慢慢放下了筷子，眼眸微动。
“她……不会担心本王的。”
福贵：“怎会！”
傅盛江面色浮上一丝痛色。
那日，她去了营帐。
可他做了什么混账事？！
发泄，只为了自己快活。
甚至第二天她在帐外，大抵也是听到了宋时的话，
傅盛江甚至都有些不敢回忆那日。
她应该是怪他的。
才会走的那么决绝。
明明去了，却看都不看一眼。
“继续去查……”
福贵抹了把眼泪，王爷始终不信夫人已经故去的事实，可人或许得有点念想，否则，当念想都没有的时候，就什么都支撑不住了。
……
肃州，周至县。
这里是淮州往西的府城，肃州和敦煌、西域一带紧邻。
此时并非黄沙天，整个县城还算热闹，人来人往。
甜水巷子口忽然传来一阵甜美清冽的嗓音：“卖包子了！热气腾腾的包子！猪油萝卜拌得馅料！新鲜现做的！”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忍不住侧头去看。
一只商队牵着骆驼从县城经过，骆驼喷了口气，男人们侧过头问。
“真的是猪油做的？”
只见那包子摊前忽然伸出来一张小脸，妇人装扮，巴掌大，俏生生。
不是云娘又是谁？
但她早不是王府装扮，一身简单粗布衣，人也清瘦了不少。
“真的，官爷，买几个尝尝吧？刚出炉的。”
那男人直了眼，自然点头道好：“来十个。”
她笑着给装了十个。
“多谢，您慢走。”
旁边卖炊饼的大娘笑道：“你新来的吧？面孔生啊！”
“今儿个初来乍到，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云娘淡淡一笑：“淮州人。”
“难怪，你叫啥？以后有个照应。”
“好啊，大娘，我姓沈，单名一个杳字，您就唤我杳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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