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姜妧泪痕未干的脸,碰上他滚烫的侧脸,烫得她呼吸一滞。

五指红印微微隆起,在他白净的肌肤上鲜明突兀。

还没等她反应,干涩唇角处落下一抹微凉。

她气恼别过脸,扯出口中方巾,狠狠扔在地上。

“别碰我。”

口腔中满是腥甜的味道,舌头上的痛意沿着神经直达心底。

谢岑僵跪在她身旁,脊背挺得笔直,仰头望她,手中的腰封缓缓滑落。

往日清冷矜傲的目光,此刻被浓稠雾霭搅得乱七八糟。

可即便如此,开口时,喑哑的声线却依旧冷淡:

“姜献与姜曜,并不是没有办法救。”

姜妧闻言,酸涩的眼眶微敛。

眼尾余光慌然掠向他。

谢岑黑睫隐颤,极为小心地拉住她手,透过朦胧雾霭的眸,盯向她白皙腕上方的淤青红痕。

发凉的指骨,顺着淤青红痕缓缓摩挲。

他没有想伤她分毫,只是很害怕,害怕她趁自己不在,又会咬舌自尽,或者推翻灯盏,一把火将卧房烧得干干净净,连同她自己。

姜妧指尖下意识蜷起来,手臂带动着身体,止不住地往后缩。

谢岑手上松了劲,却仍虚虚握住她的手,似是想留住他与她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

他漆黑眸微凝起。

乌睫下不断翻涌着墨色:

“端王觊觎盐市暴利,操控盐市在先,仗着权势威逼利诱,不少盐商被迫与他交易,沦为他谋取私利的棋子。”

姜妧后缩的手僵在他掌心。

若姜策也是被胁迫,那这桩案子,或许还有转机。

谢岑眼眸蒙着沉沉雾霭,平静的声线没有给她过多期待:

“虽说不少盐商是迫于无奈,可商贾逐利,终究是本性难移,他们即便不知端王暗藏谋反的祸心,又怎会不清楚私盐买卖是触犯国法的重罪?”

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后半句——

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又有几人能坚守本心?姜策到底是被逼迫交易,还是自愿交易?

他看着她荒芜的眼神有了一点神色,哪怕只是一点,如豆微光,至少,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谢岑自嘲地扯了扯唇畔。

那一点弧度比上京的秋雨还要凉薄几分。

他们是她相伴长大的家人,而他什么也不是。

他以为想要夺来便是,将她娇养,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费尽心思安排的相处,自以为是的陪伴,旁人寻不到的番邦果子,那支很丑的银簪,镜月湖的兔儿灯......

他以为这是爱的证明。

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这些在她与家人自然的亲情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可是他放不下,无法放手。

束缚住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束缚自己?

谢岑眼中雾霭稍稍散去了几分:

“十二月初七,便是我们的婚期。”

他没有继续说盐商被牵连一事,话锋突如其来的一转。

姜妧又怎会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她阖了阖酸涩发痛的眼眸。

沉默良久,才艰涩开口:“我不想待在谢府,我想回西巷。”

话落,似是怕他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

“在我们成婚前,我想待在家中。”

谢岑握住她手的力道重了几分,眼底氤氲着红意,情绪隐在深处。

距离成婚不过两月,他怎敢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姜曜入狱,乔雪娘也被关起来了,如今由姜晚吟照看。”

“西巷已空无一人,妧妧,我放心不下你。”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姜妧也没有逆着他意,羽睫颤了几下,接着说:

“我想见见阿献。”

在船上之时,他提剑相向,动了杀意,她无法确定阿献如今是否安全。

听到这句话时,谢岑眼底的红意在眼眶中蔓延开来,一寸一寸爬上眼梢。

姜妧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言:“我不喜十二月初七。”

谢岑眸色微黯。

她是不喜十二月初七,还是不喜与他成婚,他怎会不清楚。

这几个要求,他若是一个也不应允,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表象,又会彻底崩塌。

他想好好同她过日子。

谢岑喉结滚动,话在嘴中旋了几圈,才缓慢掀唇:

“他几日前才被押回京,待我得闲了,过几日便安排你们相见。”

他心中酸闷,可念及她对姜献只有亲情,再无旁的,这份醋意才稍稍压下几分。

姜妧轻“嗯”了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谢岑将她拥在怀里,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他半垂着黑睫,掩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姜妧身子一僵,推了推他箍在腰间的手臂。

谢岑的目光从她淤青红肿的手腕处掠过,取过伤药,攥着她手,把药膏轻轻覆在她手腕淤青红痕处,指尖缓慢打圈涂抹,生怕弄疼了她。

姜妧身体越发僵硬。

上好药后,谢岑取下屏风上垂落的干净衣裙,温柔为她穿好衣裙,又不紧不慢为她系好衣襟处的纽扣。

“妧妧,只要你乖一点。”

他语气突顿,到底没有把“便什么都允”说出口。

他怕一旦说全,她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那句他最不愿听到的“不想与他成婚”。

姜妧低垂着睫,装作没有听到他那句话。

她不知道怎样才算乖,只知道,若是将他惹急了,他大概又会像刚才那样,将她死死绑住,无法动,连话也说不了,更别想着寻死。

谢岑见她突然瑟缩发抖,揽着她腰将她拢入怀中。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又听见他说:“晚膳已备好了。”

姜妧强撑着情绪,起身时脑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是起身太过急促,还是身体太过虚弱,眼前骤然漆黑一片,身体向下倒去。

谢岑稳稳接住软绵无力的她。

“妧妧!”

冷声朝在外间候着的青琅唤:“青琅,传府医。”

不过片刻,府医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赶来。

侍女将丝帕放在姜妧瓷白腕上。

府医手指轻搭,面色表情变幻莫测,先是一喜,随即想到什么,又是一惊,最后皱着个眉头。

好一会儿,府医才起身,拱手行礼:“二公子,少夫......”

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姜姑娘这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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