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姜妧呼吸微滞,别过脑袋。

“正好遇见了,没说什么。”

谢岑攥着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指腹摩挲过她的肌肤。

他脖颈轻低,薄唇悬在她耳畔上,声线被寒意笼罩,裹满了化不开的醋意:

“没说什么?”

他漆黑眸微偏,直直探入她净澈水润的眼底。

“那你怎对他笑靥如花?”

自从将她从客船带回来,他就没见过她对谁赏个笑脸,今日却对宋斯年眉眼弯弯。

姜妧感受到耳畔萦绕着的微凉气息,眼角眉梢明显露出不耐,心中生了恼意。

“我前去探望兄长,恰巧遇见他来此处办事,同我说了阿献的状况,我不过是笑着向他道谢,这又有何错!”

说罢,她在他怀中用力挣扎了几下。

谢岑眉峰不可察觉一蹙,手继续向上抚去,扣住她肩膀,整个小臂环在她身前,牢牢将她箍在怀中。

鼻间呼吸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耳畔上。

轻飘飘落下一句:

“也没见到你笑着向我道谢。”

话语里的酸味浓得快要溢出来,可语调依旧是惯有的清冷。

怀中的人不再挣扎,静了几息。

谢岑喉结滚了滚,偏过头,下巴蹭过她的发丝,粗粝的触感混着滚烫的呼吸,鼻腔中被她气息占满。

他刚想开口,却听见她冷笑一声道谢,又问:

“谢大人可还满意?”

音落,她又扯着唇角,附送他几声笑。

谢岑黑眸被墨色填满,越发沉。

眼底隐隐升起两点暗火。

胸膛不断起伏,杂乱无章的心跳,携着压抑克制的欲醋怒,狠狠贴在她脊背上,带着占有欲一次又一次蛮横重重撞击。

渴火,醋火,被她敷衍的怒火。

似是下一瞬便要将她点燃,焰冲九霄。

焚烧殆尽。

他微阖眸,黑睫隐颤,藏在眼睑下眸中的暗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五指紧圈着她肩膀,将她扳转过来。

“你要做什!”

姜妧的话还来不及说完。

他手掌便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

转瞬间,他薄唇挟着侵略性压了上来。

念及她伤势未好,他并未侵入,只是发了狠的吮吻,辗转厮磨间,不放过她唇角的每一处。

姜妧又惊又恼,慌乱中攥紧他的小臂,使劲推了推,指尖都泛了白。

喉间流露出呜呜咽咽:

“放...放开我...”

声音很快被吞没。

他另一手却掐着她腰轻松将她提起,将她变换了一个位置,与自己直面相对而坐。

姜妧恼急了,喉间呜咽更甚,不愿坐在他腿上,膝盖微分,攀跪在软椅上,他的官服都被她攥出了褶皱。

谢岑指骨沿着她尾椎一点一点向上抚去,落在肩头时,一抚按,她便跌在他身上。

另一手顺势挤入她青丝,五指微微收拢。

姜妧瞳孔忽地放大,僵在他怀里。

他眼雾得厉害,深沉的眸色底下藏着无尽的克制。

缓缓松开她唇,稍稍移了移腿。

谢岑掀眼,唇角扯出一点笑。

看着僵直,木愣的她。

“妧妧怎么不笑了?”

姜妧脸颊绯红,羞怒的音节带着颤音,尾调早被他的吻搅得支离破碎。

“谢玉阑!你蛮不讲理!”

谢岑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泛着水光的唇瓣。

直白承认,轻“嗯”一声。

因为在意她。

他无法做到视而不睹。

他醋极了。

姜妧僵坐在他腿上,一动也不敢动,也不再理他,脑袋一直偏向一侧,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谢岑抱着她,一路沉默,眼底暗火明明灭灭。

望着几案上的茶盏,茶水早已凉透,随着马车行驶,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想起与故去好友言谈——

“谢玉阑,端午佳节,你为何装作不胜酒力骗那个小姑娘照顾你?”

“我可是派人打听了那小姑娘,人家有个两小无猜的竹马,听说感情好得很。”

“依我看,等她满十六岁,她母亲保不准就把她许配给那竹马了。”

“谢玉阑!你疯了!”

“你向她许什么终身!此番回京,前路未卜,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

谢岑眼前雾霭沉沉,看不清几案上的茶盏,也看不清盏中涟漪。

茶水好像不再荡漾了——

“谢玉阑快走,我们被陆掌印骗了,陛下此前为了平衡朝堂权利,重用宦官,我们以为陆掌印一心向陛下,但陆掌印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杀了你我,除去端王,扶持太子为傀儡皇帝,以此独揽大权......”

“他们快要追上来了,放下我吧,我深受重伤,带着我,只会连累于你,我们谁也逃不掉。”

“为了陛下,为了太子,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那个还在等你的小姑娘,你必须得活着。”

“好好活着。”

“这几年来,陛下轻慢文官,更是轻用你们谢家子弟,我们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屡屡被弃。”

“陛下不用我,我心依向陛下,我心依向国。”

谢岑眼中薄雾散了几分。

茶盏里的茶水依在荡漾。

做臣难,做忠臣更难。

陛下至死也不相信陆掌印有二心,甚至让他与陆掌印一同护持太子。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点余晖也被夜色吞没。

马车停至府侧门处,谢岑将她打横抱起,沉步向松筠居走去。

姜妧惊呼一声,眉心微蹙,推搡着他:“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此时府中丫鬟小厮往来穿梭,这般亲密举动,若是被旁人瞧了去,还不知要在背后编排多少闲言碎语。

谢岑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半着眸望她。

薄唇微抿,勾勒出冷淡的弧度:

“妧妧,乖些。”

姜妧还欲再挣,一抬眸,却撞进他漆沉的眸子里,深得不见底,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缓缓垂下双手,没有继续挣扎,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任由他随意抱着向前行去。

行至院门口。

谢崇轻倚在门扉上,旁边小厮手中执着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笼着他,映出眉眼间的慵懒与漫不经心。

六目交汇。

姜妧身体僵缩。

谢崇风轻云淡开口:

“夫人别来无恙。”

“我可还记得,往日夫人可是怕二弟得紧呢。”

年初时,她见了二弟,总是怯生生的,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如今岁末将至,他们却要成婚了。

两个毫不相干、几乎不认识的人,突然要结为夫妻,任谁看了都觉得蹊跷,他怎么能不生疑,二弟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夫人”二字,听在谢岑耳里极为刺耳。

忆起去年之时,她软糯的声音,声声唤着谢崇相公夫君。

他有时会想,若是他没出现,她会不会就此乖巧顺从,等谢崇出狱,而后为谢崇生儿育女。

思及此处,他眸色越发寒沉,冷得能冻死人。

谢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带着试探的意味:

“二弟是否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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