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公子就是袁公子。”

青琅喉间发涩,指节在袖中攥得青白。

“你们谈笑的人是公子,被困在火里的人是公子,生死未卜的人是公子。”

他没办法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姜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仁在惊颤中紧缩成点。

“你说什么?”

倏地起身间,腕间玉镯重重磕在几案边,碎的四分五裂,冷白腕子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刺目血痕。

素缃煞白着脸转向青琅,难以置信:

“袁公子倾慕稚芜姑娘人尽皆知,怎会是二公子?”

忽然又想起这些时日,二公子身上总沾着脂粉香,这些零碎线索瞬间串联成线。

坊间传闻不断在脑中回荡,素缃声音发抖着回忆:

“金梦瑶台一掷千金,只为稚芜展颜一笑,前些日子,他更是豪掷钱财,燃彻满城花灯......”

素缃越想越觉得委屈悲愤,“那我家姑娘呢?姑娘在你家公子心里到底算什么!”

听到这些话,姜妧身体晃了几晃,险些站不稳,踉跄着扶住几案。

泪水刹那间洇湿了睫毛。

“不......不是的......”

青琅迫切想要解释清楚,却见姜妧蓦地提起裙裾朝外奔去。

“二少夫人!”青琅见她误会了,连忙提着灯笼追进夜色。

“姑娘小心身子!”素缃急得跺跺脚跟上。

夜风卷着泪珠不断往姜妧衣领里钻,姜妧拐过月洞门,前些夜他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纵使此生不复相见,我也不会娶旁人。”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

可这骗子生死不明了。

他怎么能骗完她又丢下她?

不能的,绝不能的。

他不可以,他不可以。

姜妧胸膛不断起伏,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二少夫人!”

青琅疾步追至廊柱旁,双臂展开倒行着拦在她身前,声声解释——

“公子与稚芜姑娘无半点私情!金梦瑶台是情报据点,稚芜姑娘只是公子在金梦瑶台的眼线。”

青琅语速快得都破了音:“公子替稚芜姑娘赎身,是为了引陆掌印出宫的计谋,绝无其他心思。”

“公子心里除了您,再无旁人,熏用黄梁烬也不是因为稚芜姑娘,而是因为您啊,去年正月底您不辞而别,公子以为......”

喉头忽哽:“以为您殁了,他日日夜夜思念您,才用了黄梁烬。

自您消失后,公子便每日前往佛寺,虔诚抄经祈福。”

青琅喘着粗气,生怕二少夫人不相信,又接着说:“上万篇祈文,字字皆为您,没有一字是为他自己!”

公子为二少夫人抄经,为昔日好友陆公子以及姜献供长明灯。

他不希望公子被误会,有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些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二少夫人,想让二少夫人多疼疼公子。

可他私底下偷偷问过公子,为什么不告诉二少夫人。

公子说——

“她若知道这些,只会增添烦恼愧疚,左右她已经是我的妻了,我想让她快乐。”

姜妧听着这些话,呜咽越来越急,一直沿着回廊跑向府侧门。

青琅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红着眼眶补上最后一句:“那本妄春心,也是公子写给您的。

二少夫人,您难道不觉得公子腰间常挂的那个破旧荷包,看着很眼熟吗?”

荷包里装着什么,他并不清楚,但那个荷包是他亲手从银杏树下挖出来的,当初埋下它的,正是二少夫人。

姜妧突然在侧门石阶前晃了晃,瞬间被回忆淹没。

她不知道,她从未想过,也不曾问过。

当年埋下时,荷包还是崭新的,而谢岑腰间挂着的荷包,破旧得不成样子,上面绣的花纹,也早已模糊难辨。

她怎么还认得出来那个荷包?

回忆不断在脑中重复浮现。

记忆里清冷孤傲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伤痕累累。

眼泪砸在衣襟处,待姜妧视线清明时,只看见昔日辉煌的金梦瑶台此刻冒着黑烟。

锦衣卫将整座金梦瑶台围了起来。

青琅担心公子,拿出了腰牌,言谢大人寻范大人,那些人连忙放他进去。

街市惊惶私语此起彼伏——

“听说陆掌印摸了稚芜姑娘一下,袁公子登时发怒掀了酒案。”

“放屁,分明是陆掌印不愿意放走稚芜姑娘,袁公子拔了剑!”

“我可亲眼看见了,真相是袁公子与陆掌印没谈妥,稚芜姑娘跪在陆掌印脚边,哭着说要跟袁公子走,陆掌印当时脸就黑了,起了杀意,袁公子脑袋都被砍下来了呢。”

素湘不想让姑娘听见这些话,张开双臂推搡人群:“住口!住口!你们不许说!”

姜妧听见“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这句话,耳畔不断发出嗡鸣声,除了自己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火光直冲她眼底,心脏滞涩。

“谢玉阑!”

这声呼唤扯出深埋的回忆——

他擒住她的手腕按在心口处:

夫人,往后唤我夫君可好?

......

金缕阁四楼台阶轻响,谢岑将斗笠往下一压。

“公子走后院角门更稳妥。”稚芜攥着帕子跟到楼梯口。

谢岑低应一声,便带着白缨就要离去。

稚芜望着那道玄色身影渐行渐远,突然扶住栏杆,指尖都压出了月牙青痕:“公子,我呢?”

“你自由了。”

稚芜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楼梯,自由了,什么是自由。

她只知道,他不需要她了。

谢岑从后巷转出,马车经过金梦瑶台时,他挑帘看了一眼。

却瞧见他的妻发簪歪斜地站在人群外,裙摆上还有几处雨后沾脏的泥点。

谢岑眉间微蹙,攥住车帘的手指紧了紧。

她竟敢跑来这里看热闹?

真是胆大包天!

他瞬间下了马车,瞧见她腮边泪水。

她哭什么?

待走近了,才听清身前人儿破碎哽咽混在喧闹人声里——

“谢玉阑......夫君......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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