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保持清醒就是一种抗争

实验室的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

陈二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桌面上摊开着最新一期的《科学通报》，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几篇文章标题格外刺眼——《人体特异功能的生物学基础》《气功外气的物质性研究》。

“二海，您还没走啊？”

雷书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二海抬头，看见她怀里抱着一摞资料，最上面是本手抄笔记，封面上赫然写着《真气运行法》。

“这么晚还在整理资料？”陈二海合上期刊，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

雷书瑶下意识把笔记本往怀里藏了藏：“我……我在整理上次507所的实验数据。”

“拿来我看看。”陈二海伸出手。

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不是实验数据，而是各种“气感”“周天运行”的修炼心得，甚至还有几幅人体经络图。

“这就是你说的实验数据？”陈二海声音沉了下来。

雷书瑶咬着嘴唇：“二海，您不能因为张宝胜是骗子，就否定所有……”

“我否定的是不科学的验证方法。”陈二海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中科院心理所对全国127例‘特异功能’案例的调查报告，98%被证实是魔术或错觉。”

“那还有2%呢？”雷书瑶眼睛一亮。

陈二海叹了口气：“剩下2%是证据不足，不是确认存在。”

窗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两人走到窗前，只见校园广场上聚集了上百人，中间有个穿白褂的老者正在演示“发放外气”——他隔空一推，前排几个学生竟然真的向后仰倒。

“太神奇了！”

“我真的感觉到一股热流！”

围观的学生们发出阵阵惊呼。

雷书瑶转身就要往外跑，陈二海赶紧跟了上去。

广场上，气功大师的表演渐入高潮。他让人群手拉手围成圈，声称要传递“真气”。

“现在，所有人闭上眼睛，感受这股生命能量……”

陈二海眯起眼睛，注意到大师的助手正悄悄挪动到一个大木箱后面。

他不动声色地从工具包里取出实验室用的磁铁和铜线圈，快速组装成一个简易的电磁感应检测装置。

“雷书瑶，看到那个木箱了吗？”陈二海压低声音，“数三下，你去把它推开。”

当雷书瑶突然行动时，木箱后露出个手摇式静电发生器——这是物理实验室常见的教学器材，由两个金属圆盘和皮带轮组成。助手正疯狂摇动手柄，金属圆盘间不断迸发出细小火花。

“诸位同学！”陈二海一个箭步上前按住静电发生器，“这就是‘外气’的真相！”

大师脸色大变：“胡说什么！这是……这是能量放大器！”

陈二海冷笑一声，从木箱后面抽出一根细铁丝，铁丝另一端延伸进大师宽大的袖口：“要不要让大家看看，你袖子里藏着的导电铜丝？”

围观的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冲上来检查，果然从大师的道袍里扯出几米长的细铜丝，铜丝末端还绑着块湿布——用来增强导电性。

“这、这是中医的经络导线！”大师还在强词夺理。

陈二海马上让人去实验室把示波器搬出来，刚接通，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规律的脉冲波形：“大家看，这和我们日常用的220V交流电波形一模一样，哪来的什么‘生命能量’？”

现场一片哗然。几个物理系的学生已经反应过来：“原来是静电感应！我们去年实验课就做过这个！”

大师见势不妙想溜，却被愤怒的学生们团团围住。这时保卫科的人闻讯赶来，陈二海认出其中一人是退伍雷达兵老周。

“老周，他用的就是你们雷达站淘汰的莱顿瓶吧？”陈二海指着木箱角落里藏着的玻璃罐子——那是一种古老的蓄电装置，表面还贴着部队的资产标签。

“好家伙！”老周一把揪住大师，“上个月仓库失窃的器材，原来是你偷的！”

围观的学生们一片哗然。

有人愤怒地大骂“骗子”，有人扑上来试图抓住小偷，更多人则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是陈老师，”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提问，“《自然杂志》上确实有论文说气功可以改变水分子的结构……”

“那是伪科学。”陈二海提高声音，“真正的科学需要可重复的实验证据。明天下午两点，物理楼203实验室，我会现场演示这些‘奇迹’是怎么制造的。”

回实验室的路上，雷书瑶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门口，她才低声问：“陈老师，您就不怕得罪人吗？现在连报纸都在宣传……”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站出来。”陈二海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竟坐着徐晨光和几位陌生军人。

“小陈，干得漂亮。”徐晨光起身相迎，“这几位是总政保卫部的同志。最近有些敌特分子利用这股歪风搞渗透，需要你配合调查。”

为首的军官递过一份档案：“陈老师，您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资料显示是某“生命科学研究院”院长。陈二海摇头。

“他在三个月内接触了十七个国防单位的科研人员。”军官压低声音，“其中包括两个参与094项目的工程师。”

陈二海心头一震。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高层对“特异功能”如此重视——这已经不仅是科学之争了。

“需要我做什么？”

“下周三有个‘人体科学研讨会’。”军官递来张请柬，“我们希望有真正的科学家在场。”

雷书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当卧底吗？”

“是科学侦察。”徐晨光纠正道，转向陈二海，“当然，你有权拒绝。”

陈二海摩挲着请柬，上面烫金的国徽图案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他想起许晴雪父亲那篇《论士人之气节》中的话：当举世皆醉时，清醒本身就是一种抗争。

“我去。”他收起请柬，“但有个条件——带上我的学生。”

军官疑惑地看向雷书瑶：“这位同学？”

“不，是整个星火学社。”陈二海目光坚定，“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科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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