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代号“红隼”

晨雾中的灰色小楼亮着昏黄的灯光。

陈二海推开特别科学安全小组办公室的绿色木门，昨夜一场春雨在水泥地面上留下潮湿的痕迹。

屋内飘着高末茶叶和钢板印刷油墨的混合气味，三张三屉桌拼成的办公区堆满了牛皮纸档案袋。

“陈专家，这是杜若飞最近的活动记录。”王卫国将一本手写的值班日志推过来，粗糙的指尖在某页上按出个油印，“招待所服务员反映，他这月有四次夜不归宿。”

陈二海扶了扶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那些用蓝黑墨水记录的时间，最后停在3月15日那栏——“凌晨1:23返回，携带黑色人造革包”。

“能确定他去见谁了吗？”

“三轮车夫指认了这个。”王卫国从军绿色挎包取出张黑白照片，“太平洋科技交流协会的史密斯，住友谊宾馆西楼203。这是杜若飞第三次深夜去那里。”

照片上的金发男子穿着罕见的的确良西装，左手戴着枚铜质图章戒指。他站在宾馆旋转门前，右手提着个印有“上海”字样的黑色旅行包。

陈二海拿起放大镜，突然眉头一皱：“等等，看他耳朵上。”

王卫国凑过来：“怎么了？”

“这个助听器。”陈二海指着史密斯耳廓，“目前医用助听器的都是盒式，这种耳背式只有老美军方去年才装备。”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窗外，一辆“长江750”三轮摩托突突驶过，车斗里堆着《人民日报》的纸捆。

“要立即控制杜若飞吗？”穿着七四式警服的小李忍不住问。

“不。”陈二海放下红双喜牌放大镜，“现在行动会惊动史密斯。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到底在交易什么——周教授的笔记本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

王卫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208所保卫科说，周教授生前在改进红旗-61的制导系统，理论射程提高了三成。”

“给海军的新型号？”陈二海猛地抬头，“那不是准备装备053型护卫舰的吗？”

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房间里只剩下三五牌座钟的滴答声。

“我有个计划。”陈二海突然站起身，走到水泥黑板前拿起粉笔，“史密斯不是要参加明天科协的‘电子技术交流会’吗？我们可以……”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白痕，一个方案逐渐成形。当陈二海写下“红隼”二字时，王卫国已经摇通了黑色手摇电话：“总机，接208所专线。”

第二天清晨，208所档案室。

杜若飞紧张地左右张望，然后从铁柜底层取出本蓝色笔记本。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封面上“工作笔记1977”的钢印，的确良衬衫后背已经汗湿。

“只是参考……只是参考……”他喃喃自语，却还是飞快将笔记本塞进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又塞了本《无线电技术》杂志盖在上面。

走廊上响起解放胶鞋的脚步声，杜若飞浑身一僵。

“小杜，这么早？”穿着六五式军装的门卫老张推门进来。

“张师傅……”杜若飞强笑着拉紧帆布包，“有个技术参数要查周组长的记录。”

老张的目光在鼓起的帆布包上停留了一秒，转身时摸了摸左胸前的教员像章——这是约定的暗号。

科学会堂门口，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陈二海穿着借来的“的确良”中山装，胸前别着杜若飞的备用工作证。他调整了下镜框，确保藏在钢笔里的微型胶片相机能正常使用。

“目标已入场。”耳机里传来王卫国的声音，这特制的骨导耳机用的是潜艇通讯技术，“杜若飞在休息区看报，九点方向。”

陈二海拿起《电子科学技术》杂志，装作看目录向西侧移动。转过宣传栏，他看到了杜若飞——这个戴着琇琅架眼镜的工程师正神经质地抖腿，不时瞥向洗手间。

突然，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史密斯从洗手间出来，两人目光短暂相接。陈二海眯起眼睛——这个外国人竟能把中山装穿得这么板正。

当杜若飞跟上去时，陈二海也踱步靠近。他的耳机里传来静电杂音中的汇报：“二组控制西门，三组在配电室待命。”

两人站在“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标语下，借着早春阳光在窗棂投下的光影交谈。陈二海调整钢笔角度，相机无声记录下杜若飞从帆布包取出蓝皮本的瞬间。

就在史密斯伸手时，陈二海突然高声道：“杜工！党委紧急会议！钱总师点名要周组长的原始数据！”

杜若飞脸色煞白，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史密斯眼中寒光一闪，却立即换上困惑表情：“这位同志是？”

“208所三室的。”陈二海热情握手，感觉到对方戒指上凹凸的纹路，“您就是史密斯先生吧？您那篇《晶体管频率特性》我们翻译过！”

握手时，史密斯刻意用戒指抵住他虎口——那里有块明显的茧子，是长期使用某种工具留下的。

“陈……陈工？”杜若飞声音发颤，“什么会议？”

“红旗-61的验收数据有问题。”陈二海提高音量，“钱总说必须核对周组长的本征频率计算公式。”

杜若飞嘴唇发抖。史密斯却微笑道：“本征频率？我恰好在MIT研究过类似课题。”

“那太好了！”陈二海装作兴奋，“后面小会议室安静，咱们详谈？”

史密斯优雅颔首，却没注意到陈二海用拇指发出去的信号。

会议室内，阳光透过铁框玻璃窗照在斑驳的绿色墙裙上。

史密斯坐在刷着“自力更生”标语的铁桌前，指节有节奏地叩击桌面：“陈同志具体负责什么模块？”

“频率补偿电路。”陈二海答道，同时注意到史密斯每次叩桌，戒指都会在实木桌面上留下极浅的印痕。

杜若飞如坐针毡，蓝皮本在桌上像块烙铁。

“其实……”陈二海压低声音，“我们发现周组长的算法在特定条件下会……”他忽然看向杜若飞，“杜工，麻烦关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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