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厉郁珩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眼神也染上了淡淡的阴翳。

温蘼见他表情不对，连忙搂住他的腰，抬头急急解释：

“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不是想逼你……”

厉郁珩沉默了许久，低头看着她，眸中的情绪复杂到几乎让人无法辨别。

他缓缓抬手覆上她的头顶，轻揉几下，终于开口：

“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自从我母亲死后，我便没有童年了……”

厉郁珩低垂的视线落在温蘼手背上，薄薄的眼皮覆盖住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六岁生日那天，她在礼拜堂给我弹了一首曲子，说是父亲最喜欢的一首。”

温蘼不自觉攥紧了他的大手。

“她弹完后，递给我一颗樱桃，说是能让血液都觉得快乐的糖果。”

“我本来高兴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伸出手时，却觉得不对劲。”

厉郁珩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自嘲那个年幼的自己，还是自嘲后来的真相。

“我拒绝了，还哭着闹着不想吃。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看起来失望极了。”

“就那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温蘼屏息，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死了。”

厉郁珩仰头靠在贵妃榻上，露出完美的颈部线条，像是积压的情绪随时可能炸裂。

“那颗樱桃，是毒药。”

厉郁珩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时，目光重得像坠着铅：

“她大概恨极了我父亲，也恨极了流着他血液的我，选择在我生日那天结束了一切。”

温蘼的心弦顿时紧绷，鼻尖一酸。

她不敢想象，一个孩童面对这样的事实，该有怎样的恐惧与无助。

“阿珩……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杀了自己的孩子。”

温蘼声音放柔，试图安抚他颤抖的情绪：“她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厉郁珩沉默了很久，端起酒杯灌下去。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沙哑地反问：“是吗？”

“自我记事以来，她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从不抱我，从不亲近我。”

“每一天，她都孤独地坐在她的房间，弹那首曲子，弹到天黑，弹到手起了痕。”

“她像只困在古堡里的幽魂，那座钢琴就是她的牢笼。”

厉郁珩再倒上一杯酒，以极慢的姿势抿了一口，目光远远飘向某处。

“那你父亲呢？”温蘼咬着唇，试探性地问出口，“你母亲这样的状态，他……没有管过吗？”

空气骤然紧绷，像被无声的刀刃划开。

厉郁珩微微侧过头，眼中的情绪如同燃起腥烈烈火。

他咬紧牙关，冷笑了一声：“父亲？”

那两个字被他咬碎在唇间，仿佛带着骨骼被生生碾压一般的恨意。

“我几乎就没有见过他，整个城堡里，常年只有我和母亲，还有一堆佣人。”

温蘼轻轻握住厉郁珩的手，触到了一片冰凉，和咬牙切齿的颤抖。

厉郁珩闭了闭眼，喉结滑动了一下：

“直到母亲去世，他才匆匆露了一面，把我交给一个严苛的老人，然后消失。”

“我记忆里关于他的最后一幕，是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和母亲赴死那日一样。”

温蘼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甚至慵懒随性的厉郁珩，竟有这样一段沉重的身世。

毕竟有聂家做靠山，日子总归不会太难过。

可如今看来，他与母亲孤身在异国，又能依靠谁呢？。

她轻轻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厉郁珩，声音里满是歉意：

“阿珩，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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