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行太浅

齐轩淡漠地矗立在一旁，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出神情，衬得齐轩周遭的空气不知不觉中下降了好几度，让人琢磨不透。

前来祝贺的宾客看见他们仰仗的老爷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跪下，也不敢继续跟一个木头似的傻站着纷纷把头低下，身体匍匐在地面上，眼睛不敢再往前看，额间的冷汗直冒，汗水不知不觉中弄湿了后背的衣裳。

原本热热闹闹的敬酒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皇帝上朝群臣皆跪的局面，哪敢继续站着呀！

老崔和他的老伴儿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局面，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按理来说，凭借他这么一个农户出身的下人，虽然他总是瞧不起老板儿这么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老崔在老爷收下承租农田，每一年收获的粮食的一大半都要上交给老爷，而留给自己一家子的往往勉勉强强够吃饱。而老爷只需要在家中好好躺着等人伺候，却拿着自己的一年一大半的辛苦所得。

他也曾问过凭什么，可是又有谁会在意他这么一个连蝼蚁都不如的下人呢？

可是现在看着曾经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都纷纷跪倒下来，神色慌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处以极刑。老崔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被挤在一起，嘴巴里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剩下的零星几颗都被大烟给染黄了。

此时，脸上抹着白粉，脸颊旁边用胭脂晕染出一对红色的大斑点的老婆子举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老爷面前。

身上的紫色长袍修满了精致的花纹，头发花白，却被扎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戴着价值不菲的紫色水晶。

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么一段不远的距离老婆子硬是走了好几分钟，有好几次这个老婆子都要摔倒了，还是强撑着拐杖继续走。

老崔看到来的人是谁，立马收起了自己之前的那副看不起人的表情，毕恭毕敬地小跑到老婆子的身前道：“明祭司，您怎么来了呢？快快入座，您大老远走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这走过来也太累了。”

被唤做明祭司的老婆子笑着点了点头，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是吗？我老婆子做事还得向你这么个下三滥报告吗？”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在我面前造次。”

明祭司的目光都没有往老崔的身上多停留一秒，宾客中有人附和着说：“是啊，身份低贱的人不不配和我们最高洁最神圣的明祭司说话，你不过是沾了我们老爷的光，还真的以为自己从麻雀变成凤凰了。”

“我们能来都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还真的以为我们是来看你的吗？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吧哈哈哈哈。”

老崔看着这群刚刚还在恭维他的人现在里面转头倒向明祭司，心中怒火不断地上涌，脸色铁青。

当你有权时，人人都会来巴结你，都说你喜欢听的话，这个时候你身边全是褒义上的好人。

而当你落魄时，之前的表面关系一触即碎，都不需要别人的过多干涉，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碾进尘土里。

老崔的脸上红白相互交替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开变脸大戏呢。

“是，您说的是，是小人坏了规矩，请明祭司高抬贵手，看在老爷今日大婚就饶过小人一次吧？”被人当众落了面子，老崔心中自然是不太高兴的，可是却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对明祭司动手，只能咬碎后槽牙把怨气给咽下去。

“好了，我来这里为了代替神明向老爷和崔月儿祈福的，你没事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老崔听到明祭司发话了，哪里敢不从啊，一溜烟地就跑到自己家黄脸婆的身后去，眼神狠厉地盯着不远处的明祭司，在心中狠狠地给对方记了一笔账。

明祭司拄着拐杖，站在了老爷的面前。双臂向外打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似乎是某一种古老的咒语，身体随着节奏不停地摇摆着，左脚上举，右腿在地面上用力一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此岸无间，搁浅着弱懦与腐朽。”

“彼岸永间，藏匿着罪恶与忏悔。”

“神将赐予你们仁慈，饮下圣水，接受神的考验。”

说完，便从袖口处掏出一个金色的陶瓷瓶，老爷肥大的双手超明祭司的方向伸去。

明祭司打开封口塞，金色的液体倒在老爷手掌心的一瞬间，齐轩发现老爷的皮肤不再变得松松垮垮的，身上的血肉仿佛与皮肤达成了和解。

老爷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疯狂迷恋着手中的来之不易的圣水。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神的洗礼，圣水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却又贪恋着想要离得更近一些。

此刻的他们仿佛就像是一个被海浪拥裹着的水滴，跟着涛声四处寻觅，被冲刷被蒸发，却又无处逃离。

疯狂地朝着源头走去，齐轩刚开始闻到这个芳香时便留了一个心眼，之前他已经被这些气体给折磨得够惨的了。

而看到旁边已经如痴如醉的裴率璟，忍不住扶头苦笑这届孩子心太大了，怎么带都带不好……

正当齐轩苦恼之际，一个尖叫声引起了齐轩的注意。

只见刚刚还在一脸诚恳地跪在蒲团上的老爷，一只手正血淋淋地穿过了明祭司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地面，铁锈味冲击着每个人的肺腑，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副局面之时，就看到他们口中的“老爷”，一只手把脸上的皮给撕了下来，另一只手用力地从已经死亡了的明祭司的身体中抽出。

明祭司的身体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样飘落在地，血液从她的胸口处流出，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老爷，张了张嘴，喉咙深处发出哽咽声，可是很快就没了动静。

死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的眼前没了！

一只手就把人的胸膛给穿透，这是何等的恐怖啊！

目击了全过程的宾客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慌乱之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就闹出来了人命！同时也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祈祷不要被老爷看到。

而有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很好的宾客，就已经被这个血腥的场面给吓得尿裤子了。

一股尿骚味和小声的啜泣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出。

齐轩把裴率璟护在身后，示意他不要随便出声。

此时的“老爷”脸上的皮肤已经被撕的差不多了，露出来的五官十分英气，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颓废，仿佛天生就带着贵气，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站在角落的裴率璟则是惊讶人皮下面居然还有另外一张脸！剥落的人皮被无情地扔在满是鲜血的地上。

裴率璟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皮很有可能就是他挖出来的尸体上的皮肤！

想到不远处的男人居然直接把死人皮披在身上，裴率璟没忍住直接蹲在原地吐了起来。

齐轩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真是有趣，需要他挖碎尸块的时候没吐，看见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崔月儿没吐，可是现在看见区区一个人皮就变成这样，还是道行太浅了。

得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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