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吃一堑长一智
第一个人被拉出来半身,赵雨已经看清,是个年轻的,脸上泥,鼻子红,嘴唇发青,但眼睛还能完全睁开。
这时候,赵雨想抬手做点什么,但立刻被陈凡按回:“别抬手,先呼吸,等一等。”
说着,他们把他往硬实的雪面拖,用干毛巾擦掉脸上的泥,又让他吐一口气,把肚子里那点泥水吐掉。
黑三叔那边第二个人也被拖出来,年纪大一点,头发白,手臂被树枝刮出一道口子,血混泥,看不清伤口深浅。
陈向阳从背包里掏出止血粉和纱布,先把那个口子上那层泥用温水沾湿,轻轻擦开,撒粉,压住,缠上。
“还有一个。”陈凡朝更靠里那边看了一眼,那边的拖痕更深,坑更大,但衣角、脚印都没露出来。
陈凡走过去,小心地绕了两步,看地上的痕迹,发现有一串细碎的抓痕往左边一条更窄的树根缝里延,抓痕里夹着一点棉绒。
“这个是往左挪了一步,可能是卡在树根和泥之间。”
接着他把绳再打一圈,沿着那个缝往里送,第二次探深一点,绳子前端轻轻一顶,像碰到了一块硬、但有点软的东西。
他稍微往上一挑,绳子轻微滑了一下,像套住了一个凹口。
陈凡再把绳往外一点一点收,绳在手里有点“嚓嚓”的摩擦声,像在树根上擦过。
向阳把火油布第三团丢到更靠外一点,保持烟罩,稳住往上压的人影。
他们配合得几乎不用说话,把人一点一点拖出来。
第三个出来的是那个老手,腿陷进去更深,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软,眼白比眼珠多。
陈凡把他翻过来,手指按在脖颈,脉细弱,气短,但有。
黑三叔“嗯”了一声:“还能救。”他们没多废话,把两个担架架好,先把这两个人放上去,年轻的自己能动一点,被扶着起,躺上,老的那位用绳从腋下穿过,抬稳放平。
陈凡回头瞄一眼树上的秃鹫,那堆黑压压的东西又挪了挪,像一层云要落下来。
不想再用枪了,怕把下面这几个人吓得再一下。
随后让赵雨拿出一个小的反光镜片,朝太阳那边晃了两下,反光打在秃鹫眼睛边的红膜上,秃鹫一时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翅膀一阵乱拍,往后退了一圈。
“走,别恋战。”陈凡把两个担架前后轮换,先走硬脊,再走树根间的窝。
因为知道这地形最怕是在窝里摔一跤,把人从担架上甩下来,所以必须稳,宁愿慢一点,也得稳一点。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片树影较密的地方,风伸进来吹了一口冷气,像把人背后的热汗都带走。
陈凡忽然抬手,示意“停”。
接着他拿枪往前一点,手指竖起指向左前的那块矮灌丛。
赵雨先没看出来,低声问:“什么?”
陈凡把下巴稍微抬了一寸,提醒他听。
灌丛里有非常轻的窸窸声,干枝微微弹起来又落下,不像风。
他把探杆往那边伸了伸,轻轻挑开两根枝条,露出一小团灰白色的毛束,毛尖冒着湿气,旁边是一条被啃咬过的细骨,骨头皮上有新鲜的拉痕。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枝条靠下端有两道非常规整的平行划痕,像是被什么木头尺子一样的东西压过,而不是动物牙齿咬的。
“有人在这儿先起过手,把什么东西剔出来留在这。”陈凡把细骨捡起,闻了一下,没有腐肉味,倒有一点很淡的油脂味。
“不一定是人刚刚经过,但不是太久。”
“你看这两道平行的痕,是用器具撬出来压的,不是兽牙。”
“会不会是那帮偷猎的又回来了?”赵雨压嗓。
“可能。也可能是前阵子那些躲在原始林子边上那拨来摸过路。”陈凡把骨头放回去,拿了一小把盐轻轻撒在那片灌丛的根部。
“留一个记号。回头跟姜舅讲,让他起条线查。今天先不追。救人要紧。”
下山那段路平得多了,可太阳往下走,山阴面冷气又要包过来。
到了槐湾沟口,李大震已经把热水、干毛巾都摆好了。
看到队伍出来,他呼了一口长气,先不问过程,先把两个人接过来,交到卫生所那边的人手上,吩咐。
“先盖上毛毯,别一下焐热;手脚先揉,别用力扭。伤口这边按医生说的做,别乱抹。”
陈凡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反光镜,交给向阳:“今天这东西比枪好使。”
“回头搞两片装在绳头,遇到秃鹫、雕这类的,先用这个把它们的眼晃一下,省着扣扳机。”
说着,他转头对李大震交代道。
“风倒林那片得立个牌子,这几天谁都别走那条,连踏也不要去。”
“等下回冷回一点,等泥再冻两天,再去把那片踩实一点。”
“我们留下一个圈,白布系在树根上,记得谁都不要去拉。”
李大震点头,脸色还绷着:“我这就让人在村口把话传一下,不许乱传鬼话,照你的说法讲。”
“风倒林下有泥沼,秃鹫贪吃,眼膜发红是吃太多脏东西,别拿‘成精’吓孩子。”
“明天我带两个人去看一眼,把周边能踩实的用树枝铺一层。”
“干得稳。”陈凡顿了顿,抬眼看他,“那边灌丛底下我看到两道平行的痕,像是器具压出来的,骨头干净,像被剔过。”
“我不说是‘人’,但像‘人做’的事。”
“你在村里守着的同时,跟姜舅打个照面,让他把派出所那边的路线布一下,别让外村的人趁乱摸到我们这边来。”
“我这会儿就去。”李大震应了一声,又加一句,“凡子,刚才路过我看了两眼,你们踩出来那圈白布,我拿一个小木牌扎在旁边,谁都不用动。”
救援这件事情就这么稳下了。
院子里灶汤换了二次水,蒸汽和药香在空中打着转。
陈凡喝了一口热茶,手心的冰气散了半分,又去看了看担架上的两个人。
年轻的那个能坐起来了,嗓子里还多有痰,老的那位眼睛里有焦点了,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陈凡摆摆手:“把命看好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们不过是把绳子往里头送了一回。”
“回头你们想上山,等我们把那条道修一下再上,不然你再陷进去,第二回就没那么巧。”
晚上,院子里的灯光稳稳照着棚子的骨架,梁上贴着一层薄薄的霜,像给它披了一层白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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