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林默的梦境
特教脸色一沉，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童言无忌，是脸上的颜料，刚洗掉的。”
韩无眠忍俊不禁。
那根本不是颜料，而是小林默的面皮假面。
这个小机灵鬼刚才还伪装成别的孩子，害得几个特教找了大半天才把他揪出来。
至于那个被他冒充的可怜孩子，现在还躲在阁楼上抹眼泪呢。
不过特教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按院长的吩咐把这个惹事精迅速的送走。
老甲连连点头：“噢，噢，挺好，确实精神，确实精神。”
小林默又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这个局促不安的“父亲”很是嫌弃。
确实，相比其他领养者，老甲可以说是这几年来最寒碜的一个了。
“去登记吧，院长给你开了绿色通道，手续一办就是一家人了。”特教催促道。
老甲激动得浑身一颤，颤巍巍地向小林默伸出手。小林默嫌弃地别过脸去。
老甲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空气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
片刻后，小林默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把手伸了过去。
弱小的孩子无法违抗大人的决定，与其反抗，不如顺从一些，或许能让未来的日子好过一点。
这不是韩无眠的感慨，而是他从小林默眼中读出的心声。那双稚嫩的眼睛里，藏着远超年龄的世故。
老甲激动地握住小林默的手，随即又怕弄疼了他，改为轻轻牵着。
“小子，跟我回家。”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先登记，你没听到要登记吗？”小林默无奈地提醒。
“噢对对，要登记。老师，去哪办手续啊？”
特教叹了口气，带着两人去了领养处。洽谈室里，老甲拿着笔半天写不出字来，最后只得尴尬地放下笔。
“我……我不识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愧。
小林默轻笑一声，倒也没嫌弃，接过笔替他填写起来。
“喂，你叫什么？要写名字。”
老甲看着小林默，神情复杂：“老甲。”
“要填姓和名，难道你姓老名甲？”
“噢，我姓林……”
“哪个林？”
“就是……就是……”
小林默不耐烦了，随手写下一个“林”字：“认得这个字吗？是这个吗？”
老甲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
“你姓林为什么叫老甲？”
老甲笑道：“我叫林铭，他们叫习惯了就喊老甲，就是排行老大的甲。”
“真怪。”小林默嘟囔着写下“林铭”二字，又问：“我叫什么？”
“啊？”
小林默指着协议：“写上我名字就行，帮我想个名呗。唉，搞不清是谁在照顾谁了。我叫青九，要不就写这个？”
“那不行不行，你有名字的，我给你取好了。”老甲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哦？叫什么？”小林默终于来了点兴趣。
老甲握紧拳头，坚定地说：“林默。”
“林默？听着怪怪的。”
小林默若有所思地看着老甲，当看到对方浑浊眼中那抹明亮的光芒时，他咂了咂嘴，将“林默”二字写在了协议上。
看起来他挺喜欢这名字，或者说，对他来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平生第一回签下自己名字。
林默。
林铭的林，沉默的默。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韩无眠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微亮。他看向还在熟睡的林默，心中不禁感慨：原来这就是你的来历。
梦境中的林默跟着老甲回到那个破旧的家时，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墙角堆积的杂物上爬满了蛛网，斑驳的墙壁上还能看到渗水的痕迹。
一张破旧的木床靠在墙边，床板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黄的木头。
角落里摆着一张缺了角的方桌，桌面上的划痕密密麻麻，像是经历了无数时间的洗礼。
头顶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泡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角，用报纸糊着，风一吹就哗哗作响。
“这就是家了。”老甲搓着手，眼神有些躲闪，“虽然简陋了点，但……”
林默打断了他的话：“我睡哪？”
“你睡里头，我睡外头。”老甲指了指那张破床，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林默点点头，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直接躺了上去。
油腻的被子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闭上眼睛就睡。
老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低头看看手表，最后摇着头出门了。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默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老甲真的走远后，抓起书包就往外溜。
这片城中村的巷子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地上到处是积水。
但林默记性极好，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来时的路。
刚到村口，他就听见超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甲，今天这么阔气？还买火腿？”店员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不是给我吃的，给孩子买的。”老甲的声音有些局促。
“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胡说什么！那是我亲生的！”老甲的声音突然提林了八度。
林默躲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对话，眉头微皱。
他本想直接离开的，可听到老甲这句话，心里突然有些发堵。
叹了口气，他转身往回走。回到床上装睡，没多久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醒了没？来吃东西，给你买了肉。”老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林默跳下床：“怎么洗手？”
老甲挠挠头：“等着，我去借个盆。”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看着老甲的背影，林默忍不住笑了。
他拿起火腿肠仔细检查了一下日期，确认没过期，心里莫名其妙地暖了一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虽然穷，但林默发现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本事”，但用得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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