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罪人
“我...我...”梁达瘫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着急，”季阳靠在沙发上，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您慢慢说，好歹也是我的恩师，这点面子总归要给的。”
赵婷调整着摄像机的角度，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梁达望着那两本泛着冷光的证件，知道自己再也无路可逃。这个谎言，终究还是被戳破了。
梁达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微微颤抖地点燃了第三支烟。对面的赵婷和季阳目光如炬，让他如坐针毡。
“你们国防的效率还真高，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梁达苦笑着掸了掸烟灰。
季阳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在网上发那些危言耸听的帖子，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危言耸听？”梁达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你们觉得我说的都是假的？”
赵婷翻开笔记本，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故事。从头开始。”
梁达靠在沙发上，目光穿过烟雾，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1991年，我从浦江大学大学毕业。那时候国内芯片产业几乎是一片空白，连个像样的晶圆厂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和很多人一样，怀着改变祖国落后面貌的梦想，去了美国。”
“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赵婷翻看着资料确认道。
梁达点点头：“对，在那里读了硕士和博士。说实话，那几年过得并不轻松。”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间狭小的公寓，和堆满论文的书桌。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
“后来去了摩托罗拉？”季阳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梁达的表情有些尴尬：“是的，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测试工程师。说白了就是跑跑测试程序，检查芯片有没有问题。”
“那你是怎么在简历上写成高级主任工程师的？”赵婷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
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梁达的手指微微发抖，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你们不懂那时候的处境...”他低声说道，“回国后，我发现国内芯片行业简直是一团糟。”
“所以你就开始造假？”季阳冷笑道。
梁达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不是造假！我是想帮助国家发展芯片产业！你知道当时国内有多少所谓的专家在忽悠吗？他们连最基本的芯片架构都不懂！”
赵婷示意他坐下：“继续说。”
梁达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沙发：“2000年，国家出台了18号文件，要大力发展芯片产业。各个高校都在抢人才，但真正懂芯片设计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你就钻了空子。”季阳冷冷地说。
梁达苦笑着点点头：“是的，我包装了简历，把自己伪装成了芯片设计专家。其实...其实我连最基本的设计都不太懂。”
“你就这么骗过了浦江理工的面试？”赵婷有些难以置信。
梁达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那时候谁也不懂啊。我带着从摩托罗拉偷来的一些资料，随便说几个专业术语，就把他们唬住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梁达的声音低了下来，“学校把我提拔为芯片学院院长，还把国家启明计划的ASP芯片项目交给我负责。”
赵婷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项目经费是多少？”
“一年1.46亿。”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季阳的烟都忘了抽，赵婷的笔尖停在了纸上。
梁达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有了这笔钱，我就开始研究从摩托罗拉带出来的那些资料。说实话，那些代码和设计图纸很难懂，我花了半年时间才勉强搞明白。”
“然后你就用这些偷来的技术，做出了华芯一号？”季阳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梁达摇摇头：“不，不完全是。我确实参考了那些资料，但也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
“放屁！”季阳突然打断他，“你根本就是把摩托罗拉的芯片重新包装了一下！”
梁达沉默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你们知道吗？当华芯一号发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说我们终于有了自主知识产权的ASP芯片，说我们终于追上了国际水平...”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说出真相。但是...但是我看到那么多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我就说不出口了。”
梁达的华芯一号，就这么从一篇论文里诞生了。
他的目光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份来自晶迈科技的芯片设计图纸。
“有了这个，申请科研补贴就有戏了。”梁达嘴角微扬，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重起来。要想真正把华芯魔改成功，需要的资金远不是几千万能解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拿着这个“研究成果”去多方筹措资金。
可天不遂人愿。
梁达刚宣布芯片研发成功，实验室就传来了令人窒息的消息。他快步走进实验室，看着满脸愁容的助手们。
“老师，出大问题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助手递过来一份测试报告，“芯片确实能造出来，但根本用不了。”
实验台上，几块崭新的芯片安静地躺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这是怎么回事？”季阳皱眉问道，他是梁达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
梁达拿起一块芯片，神色复杂：“芯片不比普通零件，生产工艺十分讲究。晶迈科技有独特的代码机制，我们偷来的只是造芯片的代码。缺少测试端口和核心组件，后面根本做不下去。”
实验室里一片沉默，只有仪器运转的嗡嗡声。
“这些模块必须获得晶迈科技的授权......”梁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阳打断。
“所以我们这是偷了个寂寞？”季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梁达放下芯片，揉了揉太阳穴：“理论上，如果有充足的资金和一支精英团队，可以通过逆向工程来解决。但现实是......”
他环顾四周，实验室里空荡荡的，所谓的77人科研团队，大多都是挂名的。实打实有本事的，就他和4个助理。
“晶迈科技花了几十年建立的芯片体系，靠我们几个人想突破，纯属痴人说梦。”
此时的梁达可谓是骑虎难下。新闻发布会已经开过，各路媒体都在期待“国产芯片”的诞生。若是搞不定一枚可用的处理器，不仅要丢人现眼，更重要的是后续的研发补贴也会泡汤。
深夜的实验室里，梁达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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