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逼问

赵婷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在这间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会上演如此残酷的一幕。

梁达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是国防？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国防出面。除非......

“季总......”梁达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给我一条生路，以后我愿意当牛做工为您效劳。”

他弯下腰，额头几乎要贴到办公桌上。这位曾经的半导体界大佬，此刻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既绝望又无助。

季阳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您吗？”

他指了指桌上的专家鉴定报告，“因为影响太大了。那些为您背书的院士，他们的清名就这么毁了。整个半导体行业的信誉都会受到质疑。”

季阳轻轻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梁达在核心传媒发布会上的场景。那时的他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正在向全国人民宣布“华芯”的重大突破。

“您看，多么辉煌的时刻。”季阳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梁达心上，“青城的颜面，国家的荣誉，您说该怎么办？”

梁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疼。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季总，给我半年时间！”他突然抓住季阳的手，“只要半年，我一定能把真正的华芯做出来！我保证！”

季阳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信。”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梁达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季阳，却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读出了某种不详的意味。

“调试端口和IP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季阳淡淡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但问题是，老师，做错了事，总该付出代价吧？”

梁达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那叠文件上，那里面装着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秘密。

季阳指了指文件：“这些都是巡捕机关的证词。张主任、李处长、方总工......”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得梁达喘不过气来。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分赃的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证言。

“你是想让我认下所有的罪名，保护那些人？”梁达苦笑着问。

办公室里的灯光很亮，照得他的脸上每一丝表情都清晰可见。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神采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季阳摇头：“错了就要认，一个也别想溜掉。”

梁达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你不怕我把事情闹大？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只要......”

赵婷冷冷地将手枪放在桌上，金属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梁达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看着那把黑洞洞的手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季阳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推了过去。

梁达颤抖着手拿起照片，整个人如遭雷击。那是他父母在小区散步的照片，妻子接孩子放学的照片，儿子在学校上课的照片......每一张都清晰地记录着他最亲近的人的生活轨迹。

“你！”梁达腾地站起来，椅子被他撞得向后倒去，发出刺耳的声响，“季阳！你到底想表达啥？你要赶尽杀绝吗？”

“老师......”

“别叫我老师！”梁达怒吼，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已经仁至义尽了。”季阳平静地说。

他示意赵婷收起枪和录音设备。办公室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依然存在。

季阳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灯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您死了，是一了百了。但您的家人呢？他们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梁达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这笔巨款全靠您老的名头搞定，跑不掉的。”季阳继续说，“其他人虽然也会被追责，但您知道，那些钱追不回来了。”

梁达冷笑：“所以我就该替他们背黑锅？”

“不，他们一个也别想溜掉。”季阳道，“但您的家人，将永远抬不起头。您的儿子，三辈子都过不了资格审查......”

“够了！”梁达痛苦地抱住头。他的肩膀不住颤抖，那些年来积累的压力、恐惧、愧疚，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季阳给他点了支烟：“在判决前死亡，就是立即销案。这种事您在电视上见过不少吧？”

梁达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恍惚而迷茫。一根接一根，烟灰缸很快就堆满了烟蒂。

“为什么？”良久，他问道，声音嘶哑，“你费这么大力气对付我，图什么？”

季阳看着他：“因为您挡了路。”

“什么路？”

“发展半导体的路。”季阳叹了口气，“您的"华芯奇迹"太耀眼了，让所有人都看不到真正的道路。凤芯虽然落后，但那是实打实做出来的。您的存在，让整个行业都陷入了盲目乐观。”

梁达苦笑：“你不懂，前路艰难重重......”

他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数创是个系统工程，从裸机到操作系统，从数据库到编译系统，从基础软件到应用层，全都掌握在美国手里。我们就像在别人的土地上种地的佃户......”

“就连硬盘坏了要恢复数据，都得寄到国外。”梁达指着电脑，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连基本的信息防护都搞不定！”

“老师，我还年轻。”季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您说的这些现状，我都明白。但不去尝试，怎么知道改变不了呢？”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梁达习惯性地想掏烟，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看着季阳那张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你知道吗？”梁达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什么，结果......”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季阳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梧桐树随风摇曳，树影婆娑。“我不想跪着吃饭，我要活得像个人样。这话可能听起来很天真，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梁达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学生太像当年的自己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那种想要改变现状的执着。

“纵使前路一片黑暗，但愿你能闯出一片天。”梁达的声音低沉，“要是真到了那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记得到我坟前倒杯酒，我也是炎黄子孙。”

“老师想喝什么酒？”季阳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剑南春还是国窖？我个人建议剑南春，国窖那股中药味确实有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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