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亲相信
余盼暖把花样放回桌案上，紧张忐忑地握住母后的手。
卢舟舟见她如此正色，还以为是什么事，错愕之后就是无奈。
皇帝要是真肯废后，又怎会拖到现在？两人彼此折磨也不愿放手。
卢舟舟深吸了口气，蹲下身与女儿平视，心酸地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庞。
“小暖儿，有些事母后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但你父皇绝无可能废后。”
轻抚着女儿还未彻底消肿的脸，卢舟舟心里苦涩难言，深吸了口气，把女儿抱在怀里，一下接着一下地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小暖儿别怕，母后的小暖儿只是做了恶梦，之后一段时间，母后都歇在清辉殿，陪着小暖儿好不好？”卢舟舟在余盼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擦了眼尾的眼泪。
昨夜余盼暖就还可不想母后伤心，装出被安抚好的模样，可是这次不行！
她很清楚，她的梦境都会变成现实，就和话本里说的一样，要是不提前做好应对，最后他们便会落得梦境里那般的凄惨下场！
她不要！她不要母后死！
余盼暖着急地推开卢舟舟，倔犟地和她对视。
“母后！儿臣的梦是恶梦不错，但那些恶梦都是真的！会变成真的！您可知您为何会被父皇废后？在梦里，父皇大声呵斥儿臣，说儿臣并非他的孩子！”
回想着梦境里发生的事，余盼暖被下的瑟瑟发抖，蹲下来害怕地抱住自己。
梦里的一切，都好可怕，一向对她严厉的父皇，那天更是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父皇他用鞭子抽打我，把我打得浑身是血还不停下来，骂我是贱种，为何不去死，母后，这一切都好可怕，我不想这些变成真的。”余盼暖害怕极了，就连自称不对都没意识到。
卢舟舟惊愕地看着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女儿，脑袋里思绪杂乱，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不在现实，她没想到有一日，这番话会从女儿口中说出来。
要是余盼暖说别的，卢舟舟怎么都难以相信，觉得是小孩子做了恶梦。
可事关余盼暖的身世，问题的性质便不一样，余盼暖，确实不是皇帝亲女。
事实如此，可是此事过分隐密，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就算是有人想嚼舌根，也无从嚼起，按理说，余盼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最近余盼暖常说自己做恶梦，还说梦境会变成真的，之前，她只当是孩子没有安全感，缺少陪伴，所以才会这么说罢了。现在看来，小暖儿的梦境不一般。
好在两母女说话的时候，遣退了宫内的宫人，不然此事传出去，她们母女两将死无葬身之地。卢舟舟咽了口唾沫，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卢舟舟看了眼殿门的方向，把女儿抱起来，走进内殿。
“小暖儿，你在梦里还见到了什么？许多事又是怎么发生的，你都仔细和母后说。”
余盼暖说出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便不能够等闲视之，必须要郑重对待。
“母后，您终于信儿臣了！儿臣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
余盼暖激动地搂住卢舟舟的脖颈，贴着母后的脸蹭了蹭。
母后相信她说的话，就能够力所能及尽力做些什么，就算不能够改变一些事，至少下场不会和梦境里那么可怕。
至于自己是不是父皇的孩子，余盼暖不过是四岁孩童，不懂得这些，只要母后疼她、爱她，能和母后一直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别的她不在乎！
接下来卢舟舟详细地问余盼暖梦里梦见的事，余盼暖都对答如流。
尤其说到自己不是父皇孩子一事，外祖也是知道的时候，卢舟舟愣在原地，眼神沉了下来。
之前她出嫁，一些事确实只有父亲知晓，余盼暖才几岁，不可能知道这些，也没人会和她说这种事，这就进一步佐证，她的梦境确实非同寻常。
如若如此，她不能坐以待毙，卢家更不能坐以待毙。
“小暖儿，母后带你去找父皇，待会在父皇面前，你不可说与梦境相关的任何事，母后说什么话，你就跟着说，好么？”
卢舟舟把孩子抱起来，笑着戳了戳余盼暖肉嘟嘟的脸蛋。
余盼暖知道母后在后宫过得不开心，不管母后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
余盼暖抿着唇，煞有介事地用力点点头：“母后放心，儿臣会帮您的！”
孩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明亮如一汪清泉，好看清澈，和卢舟舟是不像的，但她格外爱女儿眨巴着眼看自己的模样。
“小暖儿真乖。”卢舟舟敛去眼底异样的情绪，抱着孩子去勤政殿寻皇帝。
一刻钟后。
勤政殿内。
“陛下，皇后娘娘带着七殿下求见。”进来通传的小太监躬着腰，人看起来很清瘦，正是昨日受命责打小殿下，但手下留情的小太监。
皇帝批阅折子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阴沉沉的，没有波澜，看不出喜怒：“传。”
殿内燃着龙涎香，清风拂来殿内便是暗香浮动。
卢舟舟抱着女儿进殿，特意把余盼暖没有肿的那边脸颊露出来，红肿的脸颊面对她。
纵然自己心不在皇帝身上，和这个人同床共枕将近五年，已摸清此人脾气。
他最是好面子，就算知道自己做错，被戳破时还是会为别人不给他留面子而恼羞成怒。
他身为一国之君，因孩童之言，下令让太监责打自己年仅四岁的女儿，丢了份，要是把余盼暖脸上的伤露出来，他会觉得，卢舟舟是故意抱着女儿来给他添堵。
“臣妾携公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卢舟舟抱着余盼暖俯身行礼。
皇帝拉着脸看向母女两，目光扫过余盼暖的脸颊，阴翳散去些许，脸色缓和下来。
“大冷天里，怎么带着孩子过来？”皇帝抬手示意赐座，语气很是淡漠。
卢舟舟抱着孩子坐下来，低垂着眼帘，先是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等到皇帝看过来才开口。
“臣妾许久未归家，十分思念家人，还望陛下开恩，能让臣妾出宫探望父亲，父亲年迈，膝盖有旧疾，最是受不得严寒天气，臣妾心中，着实不放心。”
示弱想博得皇帝同情是真，担心和想念父亲也是真。
她的父亲老侯爷早年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因太过操劳，身体落下不少毛病。
进宫为后这些年，因男子出入宫闱比命妇进宫条件和限制要更多，卢舟舟四年多来见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和皇帝不曾同心同德，在皇帝面前，只是冷漠地尽着自己皇后的责任，不让家族因自己受牵连，但要说真情，是一分没有。
皇帝最不喜欢她疏离的模样，这两年，对她的态度渐渐冷了，难得看见卢舟舟示弱，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臣妾想带小暖儿出宫看看外祖，就只待半日就走，望陛下能允准。”
卢舟舟低头颔首，露出白皙的后颈。
皇帝眸光闪了闪，看到余盼暖的时候，神色又淡了下去，但还是答应了。
“安北侯不便进宫，你们父女许久未见，那就出宫回侯府一趟，你身为皇后，不能随意离宫，你先回宫更衣，朕会派人悄然送你出宫。”
皇帝从头到尾没有提余盼暖一句，更没有问她脸上的伤，仿佛这个人不存在。
余盼暖心思灵敏，察觉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应开口说话，便安静地呆在母后怀里。
“臣妾谢殿下恩典！”
卢舟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快答应，想到自己就能回家，一时不免有些激动。
“儿臣谢父皇恩典。”余盼暖奶声奶气跟着母后谢恩。
“婉卿，朕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侯府回来，朕会在玉清池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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