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岁月静好

“韫泽？！”柳霜序的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可不过片刻便换成了担忧。

她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旁人担忧，干脆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好好养养，我自己可以的。”

祁韫泽的剑尖还在滴血，却回头朝她微微一笑，道：“我昏迷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前头冲锋陷阵，如今我醒了，自然不能够再让你一个人扛事了。”

话音未落，宁王已经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刀剑相撞，祁韫泽明显体力不支。

柳霜序根本就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冲过去帮忙，可金纹反噬的剧痛让她手上一软，手上的剑险些落在地上。

“遭了！周老贼要跑！”铁山一声怒吼，更是下意识的就追了过去。

只见那年迈的身影正偷偷的往祭坛后头去，还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发觉自己被发现，抖若筛糠，还没开口求饶，铁山手里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肚子：“这一刀，是你欠陈武兄弟的！”

血柱喷溅的瞬间，宁王剑招骤乱。

祁韫泽趁机一个斜挑，青锋剑贯穿对方右肩。

“啊——！”惨叫声中，禁军们哐当扔掉兵器，跪了满地。

陛下抖着手摸上龙椅，眼泪把十二章纹冕服打湿一片。

柳霜序刚要下跪，膝盖突然一软。

“霜儿？！”祁韫泽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掌心触到她后背全是黏腻的血，怀里的脸白得像纸，唯有金纹在颈侧诡异地蠕动，像要钻进心脏。

“传御医！把太医院全给朕绑来！”他吼得嗓子劈裂，却听见怀里人轻笑：“凶什么，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江南……”

尾音散在风里，她的手倏然垂落。

养心殿偏殿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饶是那浓重的药香也遮掩不住。

老太医的银针从柳霜序虎口上拔出时，针尖已成了乌黑色。

“祁大人，金纹蛊毒入心脉，除非换血……”老头的手在发抖，眼底都带着些许的惋惜，这么好的人，却年纪轻轻的遭受这样的苦楚。

“那就换。”祁韫泽扯开衣领露出胸膛，“抽我的。”

祁韫泽看着自己的血顺着羊肠管流进柳霜序青紫的血管，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血正变成诡异的蓝紫色——玄冰玉髓被金纹逼出来了！

柳霜序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金纹像活物般在皮肤下逃窜。

两人相连的羊肠管‘啪’地爆裂，血雾喷了满帐。

“按住她！”祁韫泽扑上去压住她挣扎的手脚，却见那些金纹正顺着溅血往自己手臂爬。

三日后晨光熹微时，柳霜序的睫毛颤了颤。

映入眼帘的是祁韫泽毛茸茸的脑袋——这人竟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左手腕包着厚厚的纱布，右臂还留着淡金色纹路。

她刚一动，那颗脑袋就弹了起来。

“醒了？”祁韫泽眼睛亮得吓人，胡茬扎得她手心发痒。

见柳霜序睁眼，陛下快步上前，龙袍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风响：“爱卿可算醒了！朕听内侍说你为护驾伤了心脉，这几日可把朕急坏了。”

她挣扎着要撑起身行大礼，却被陛下按住肩头：“快躺着，身子要紧，朕今日来，是想听听你对朝堂变革的主意。”

柳霜序靠在锦枕上沉思片刻，声音虽轻却透着笃定：“陛下，如今叛党刚除，当务之急是安民心、整吏治，臣有三个法子：头一桩，开女子科举，让寒窗苦读的姑娘也能入朝为官；第二桩，把保守派冤枉下狱的忠臣都放出来，恢复他们的清白；第三桩，得办技术学堂，鼓励匠人琢磨火器和民生玩意儿。”

陛下听得连连击掌，龙冠上的珠串跟着晃动：“好！尤其是女子科举，朕早想做了！来人，取笔墨，朕现在就拟旨！”

此后半载，祁韫泽与柳霜序成了新政的左右臂。

他们把女子学堂和技术坊并在一起，没多久就出了能主刀的女医、会造水车的女匠；被关在天牢的忠臣们敲着枷锁出来时，柳父拍着女儿的手背直掉泪，陈武的寡母则捧着朝廷发的抚恤金，在儿子牌位前哭了整整一夜；边境新设的监察司里，穿黑甲的卫兵背着改良火器，把西域来的商队查得连蛊虫都藏不住。

祁韫泽的身子在玄冰玉髓和柳霜序的汤药里慢慢养好了，虽然使剑时手腕还有些发软，可批起奏折来比从前更利落，没两年就从刑部尚书成了站在金銮殿头排的丞相。

柳霜序掌管监察院那日，特意穿了身素色官服，当她拿着弹劾文书敲开贪官家门时，那官员吓得把整箱银票都扣在了痰盂里。

暮春时节，两人在藤花架下散步。

祁韫泽从袖袋里摸出块蓝光盈盈的石头——那玄冰玉髓如今竟变成了暖玉质地，触手生温。

柳霜序指尖蹭着玉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前儿西域新君派来的使者，说是送千年雪莲，花瓣里全是蛊卵。”

她眼角眉梢扬起笑意：“我把雪莲往火盆里一丢，那使者当场跪下来，抖得跟筛糠似的签了和约。”

祁韫泽闻言笑得直拍栏杆，指着兵器坊方向说：“难怪！技术学堂新弄的‘震天雷’，听说能把石墙炸出三丈宽的口子，等天凉了，得让禁军去演武场练练手。”

转眼五年过去，京城街头常见骑矮脚马的女学生，背着画夹的匠人追着蒸汽机车描图纸。

安儿早考上功名去守边疆了，承欢还抱着一摞算学书，非要跟他爹比谁打得算盘响。

每月初一，他俩准会回那间石头密室。

桌上摆着卷边角磨圆的《火器图谱》，旁边两块玉佩紧挨着——玄冰玉髓化成的玉佩泛着蓝光，另一块带血纹的龙骨矿石上，当年的血渍竟凝出了莲花纹。

“你瞧这纹路，跟拿胭脂画的似的。”柳霜序指尖蹭着矿石，手腕上那道淡金印子在太阳底下忽明忽暗。

祁韫泽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嗯，到底没你好看。”

石窗外的阳光斜斜漏进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洒了层金粉。

当年祭坛上溅的血、换血时闯的鬼门关，都成了石桌上泛黄的旧故事，只有密室里的日子，像那两块玉佩，被岁月磨得越来越温润——他们拿命护下来的大周，到底在盛世里，开出了最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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