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爆炸

柳霜序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声越来越弱，可他右臂的金纹却因为失血，又开始疯长。

碎石噼里啪啦砸在焦土上，她跪在城墙废墟里，膝盖被碎瓦硌得生疼，却仍旧死死按着祁韫泽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手指都能摸到骨头，血混着火山灰似的渣滓，在焦黑的地上洇开一大片，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她扯下裙子里层还算干净的布料往伤口上堵，却突然碰到他皮肤底下发烫的金色纹路——该死的蛊王又开始反噬了。

“祁韫泽，你给我撑住了！”远处兵刃相撞的声响把她的话劈得七零八落。

她嗓子眼火辣辣的，刚才那场爆炸掀起的烟尘还没散尽。

“你敢死试试？我立马带着安儿改嫁……”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

城西那边还有西域残兵在鬼哭狼嚎，但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串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攥住了——铠甲摩擦的动静太明显了，绝对不是逃兵。

柳霜序猛地抬头，两丈开外的断墙后头，皮甲的反光一闪而过。

龟兹人！她咬着牙把祁韫泽往石坑里拖，听见他昏迷中疼得闷哼，手抖了一下，袖子里就剩两根银针了，她夹在指缝里，硌得生疼。

“给我一寸寸搜！双生蛊王肯定在附近！”粗粝的嗓音混着刀劈碎石的动静越来越近，“谁要是能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柳霜序大气不敢出，把祁韫泽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往腰间摸——软剑早不知道丢哪个旮旯了。

她急得眼睛发红，四下扫视，烧得焦黑的房梁，断成两截的石柱，还有石头缝里渗出来的诡异蓝光，根本就不适合继续待下去，更别说外头还有追兵，她必须赶紧走。

“这儿有血！”这一嗓子让柳霜序浑身绷紧。

她低头看见祁韫泽的血正顺着石坑边沿往下淌，赶忙扯下斗篷胡乱擦了几下，拽着他往坑底挪，后面有个被炸出来的地窖口子，黑黢黢的洞口往外冒着阴冷的土腥味。

柳霜序正要拖着祁韫泽往地窖里钻，外头的脚步声突然没了。

她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间的银针都快捏弯了，却听见洞口传来那个粗粝得跟砂纸似的声音：“夫人？是您吗？”

她猛地抬头——老天爷，真是铁山！

火光里看得分明，这莽汉带着三个祁府暗卫，衣裳破得跟乞丐似的，脸上糊着血，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们手里拎着的弯刀还在滴血，一看就是刚杀红了眼。

“铁山？”柳霜序嗓子发紧，银针当啷掉在地上，她手指无意识地揪住祁韫泽的衣角，“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城中的百姓呢？”

“属下看见邺城炸成火海，我们就知道夫人肯定陷在里头，属下已经叫大部队去安置百姓们了，不放心别人来找大人和夫人，就亲自来了。”铁山扑通跪下来，膝盖把烧红的瓦片碾得粉碎都没察觉，“我们本来不知你们在哪，却看到了血迹，顺着大人的血迹一路找过来，大人他怎么样了？”

“别过来！”柳霜序突然厉声喝止，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背后，眼睛死死盯着铁山身后，“还有尾巴跟着吗？”

旁边暗卫啐了一口，“西域那群杂碎早被炸懵了，来的路上顺手料理了几个漏网之鱼，暂时安全，夫人尽管放心。”

柳霜序这才泄了劲，后背重重撞上石壁。

铁山重重磕了个头：“夫人，当务之急是救大人！城外备了快马，咱们还是快些回京吧。”

“回京？”柳霜序冷笑打断，手指抚过祁韫泽惨白的脸，“他现在这副模样回去，朝堂上那些豺狼还不活撕了他？”

铁山急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咯响：“可大人这伤拖不得啊！那石柱子砸得狠，再不止血怕是性命难保，难道您要眼睁睁的看着大人死在外头吗？”

“闭嘴！”柳霜序厉声打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找些能用的木头和绳子来，现做副担架，京城不能回，这儿也不能待，但是咱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几个暗卫交换了个眼神，虽然满肚子疑问，还是麻利地散开搜罗。

不一会儿，铁山扛着两根烧得黑漆漆的房梁回来，另一个暗卫正把死人身上的皮带往腰上缠——好家伙，连死人东西都扒。

“夫人您看这样成不？”铁山把两根梁木并排放好，皮带横七竖八地缠上去。

那些皮带上还留着西域狼头徽记，在火光里泛着阴森森的光。

霜序蹲下来摸了摸，眉头皱得更紧了。

“晃得跟筛糠似的。”她突然瞥见土墙缝里卡着的军旗布，“去把那些布条扯下来垫着，再搬几块石头压住两头。”

暗卫们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柳霜序看着他们利索的动作，突然想起青锋说过，祁府这些暗卫个个都是战场老手，这担架虽然寒碜，倒是透着股行伍里磨练出来的机灵劲儿。

“抬的时候稳着点，别颠着他后背的伤。”她边说边去摸祁韫泽的脉门，那脉象虚得跟游丝似的，偏又夹着股蛮横的力道，活像蛊王在里头兴风作浪。

铁山突然压低嗓门：“夫人！您看地上——”

柳霜序心头一跳。只见地上那摊被斗篷擦过的血迹，在灰里洇出淡淡的红痕，一路蜿蜒到地窖口，更要命的是，做担架掉的木屑皮渣撒得到处都是。

只要那些人过来，必然能够顺着这些踪迹找到他们的下落。

“快收拾干净！”她声音都变了调，“用碎石头盖住血迹，木屑都扫进那边火堆里！”

暗卫们立刻抄起弯刀铲土掩埋，铁山干脆脱下外袍当扫帚，把地面蹭得跟没人来过似的，有个机灵的还故意踢塌几块松动墙砖，伪装成爆炸后的狼藉模样。

铁山这才开口：“夫人，这里已经处理完了，咱们走吧。”

“你们先走。”柳霜序却是摇了摇头，“这里才经历了爆炸，难免会触发了什么引发第二次爆炸，我必须得排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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