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龙骨

密室不大，墙上嵌着的夜明珠发着淡淡的青光。正中间的石案上摆着卷竹简和个小青铜盒子。

柳霜序让祁韫泽靠着墙休息，自己走到石案前。

竹简上《火器图谱》四个篆字格外扎眼。

她小心地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火器制法，最后一段话让她呼吸都停了：“龙骨火药，取西域火龙鳞磨粉为基，配雪山冰晶、南海鲛人泪，终需祁氏血脉为引，可灭蛊卵于无形，然此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慎用。”

密室里夜明珠的青光猛地乱闪，像是察觉到祁韫泽体内翻涌的劲儿。

柳霜序攥紧手里那本《火器图谱》，眼睛扫过竹简末尾‘龙骨火药得拿祁家血脉当引子’的字，又瞥了眼祁韫泽掌心没干的血。

刚才石门开的时候，他血一掉进凹槽，整个密室地面就轻轻颤，哪能是凑巧。

“祁家老宅怎么会在邺城藏着这么个密室？”她嘟囔着，突然想起密道里那些见着祁家血脉就发癫的毒虫，手指摩挲着石壁上刻的星图，好家伙，北斗七星的纹路跟《火器图谱》里龙骨火药的炼制图简直一个模子刻的。

祁韫泽突然一声嘶吼，打断了她的念头。

他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金纹顺着胳膊往上爬，脖颈子都泛着光，整个人像被蛊王的火燎着似的。

柳霜序牙一咬，从怀里摸出最后半瓶天山雪莲熬的药，硬往他嘴里灌：“祁韫泽！你敢死试试？我带着安儿承欢上战场，让你到了底下都睡不安生！”

这话像是把他最后一丝神志拽回来了，祁韫泽动作顿了顿，喉咙里闷哼一声。

柳霜序赶紧把冰蚕粉末撒在他穴位上，看着那些金纹跟浇了冷水的火苗似的，慢慢暗下去。

正这会儿，地面‘轰隆’一声闷响。

柳霜序踉跄着扶住石案，就见密室东南角的石砖裂开缝，底下暗红的矿脉露了出来，那些矿石泛着金属光，跟《火器图谱》里画的‘西域火龙鳞’一模一样——敢情这火龙鳞，压根就是上古埋在地下的龙骨矿！

“难怪邺城成了他们的目标。”柳霜序倒吸口凉气，原来龟兹国带狼头印的密信里的‘龙脉之地’，说的就是这条横穿整座城的龙骨矿脉。

要是让西域联军得了这些矿石，指不定能造出多少能搅翻战局的蛊毒火器，到时候大周就是要岌岌可危了。

祁韫泽突然抓住她手腕，指尖沾着血在地上划了道符文。这符文跟石墙上的星图严丝合缝，密室顶上的夜明珠‘啪’地灭了，矿脉里渗出幽蓝的光。

柳霜序顺着光一看，吓得差点站稳——矿脉走向跟邺城的水井路子完全重合，这不就是放蛊卵的绝佳地儿嘛！

“得把矿脉毁了。”她把《火器图谱》往心口一贴，转头看向祁韫泽。

男人眼神发直，可掌心还死死攥着半块龙形玉佩。

柳霜序突然明白，祁家老祖宗留下的不只是火药方子，还有拿血脉当引，跟矿脉同归于尽的狠劲儿。

只是这么一来，邺城怕是很难再成为重城了。

她正犹豫的时候，城外的号角声震得密室直往下掉土。

柳霜序从青铜盒里掏出南海鲛人泪，这颗千年凝成的珠子在幽蓝矿脉光里泛着血色，按图谱上说的，鲛人泪碰上龙骨矿能炸翻天，她得赶在敌军到跟前把珠子扔进矿脉核心。

“祁韫泽，你要还有点清醒，就给我护着点。”她把冰魄蚕剩下的金丝缠在他手腕上，这是眼下唯一能压住蛊王劲儿的东西。

祁韫泽下意识攥紧她的手，眼神虽然空茫茫的，却本能地把她往身后挡。

密室石门突然哐哐座响。柳霜序把鲛人泪揣进怀里，抽出软剑劈开密道暗格，哪想到暗格里不是机关，是具穿着祁家老铠甲的骨头——看那样子，像是三百年前守邺城的祁家老祖宗。

骸骨手里还攥着个七星密钥，正是开矿脉核心的玩意儿。

“原来是这样。”她把密钥插进石壁凹槽，整个密室开始晃悠。

矿脉的幽蓝光芒聚成个漩涡，底下深处的岩浆露了出来。柳霜序正要扔鲛人泪，石门‘哗啦’倒了，朝鲁大帅的副将带着一群西域兵冲进来。

“抓住他们！双生蛊王和龙骨矿都别让跑了！”副将的弯刀指着柳霜序。

祁韫泽吼了一声，金纹猛地炸开，伸手接住飞来的箭，反手一甩就穿了三个人喉咙。

可这么一折腾，他神志彻底没了，眼睛里只剩蛊王的猩红。

柳霜序趁乱把鲛人泪朝矿脉核心一扔，拽着祁韫泽往后退。珠子一碰到岩浆，地下‘嗡’地发出龙吟似的响。

矿脉上的金纹烧起来，变成火蛇往邺城的水井里钻。

“快走！”她拉着祁韫泽往密道出口跑。

她的身后传来副将的惨叫，那些被蛊毒控制的士兵在火里化成灰，矿脉引发的爆炸正把整座城往上掀。

地面晃得密道直往下掉石头。

柳霜序护着祁韫泽冲出去时，正撞上漫天大火。邺城的城墙在火里塌了，地下喷出来的岩浆把西域联军的营帐全吞了。

她抬头一看，矿脉核心那儿隐隐约约显出条龙骨虚影，这才惊觉所谓的‘龙骨矿’，压根是上古神龙死了留下的骨头。

柳霜序刚要说话，头顶‘咔嚓’一声巨响。

祁韫泽眼疾手快转过身，拿自己身子护住她——一根烧着的龙骨石柱‘咚’地砸在他背上。

血溅了柳霜序一脸，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祁韫泽身子慢慢往下滑，金纹在疼劲儿里淡下去，露出惨白的脸，指尖抖着摸上她的脸，气若游丝地喊：“霜儿……”

这声小名让柳霜序浑身发颤。

她抱着祁韫泽快撑不住的身子，看见龙骨石柱虽然没砸中要害，却压断了两根肋骨，血顺着他嘴角不停地淌。

“快止血！快！”她撕了衣襟，用冰蚕金丝缠住伤口。

可祁韫泽的神志却越来越模糊，刚才那清醒的一会儿，怕不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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