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缓兵之计

柳父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柳霜序本就是私自离京，要是真的被人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李大人的话有理有据，立刻有大臣跟着附和，都说查验尸首才是正理。

就在满朝争论不休时，一直沉默的陛下终于抬了抬手，声音带着倦意。

“够了，此事不必再议。”他看向柳父，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柳爱卿说得是，祁夫人年纪轻轻，大办葬礼确实不合情理，至于那具尸首——死者为大，朕意已决。此事交由祁家自行料理，朝廷不必插手，西域奸计自有边关将士破局，朝堂之上，当以稳固为重。”

君无戏言。

周老大人叹了口气退回去，大理寺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金銮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香炉里的青烟，还在无声地盘旋上升，最后一炷檀香燃成了灰烬，青烟丝丝缕缕飘向雕梁画栋。

退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宫门，靴底蹭着青石板的声响，透着股惯常的疲惫。

大理寺卿李默却在宫门口停住了脚，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前头拄着龙头拐杖的周老大人身上。

“周老大人，请留步。”李默加快两步，袍角带起的风卷得阶前落叶打了个旋。

周老大人转过身，苍老的脸上皱纹叠着皱纹，眼神却依旧锋利：“李大人有何指教？”

李默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方才朝堂上议祁将军‘尸首’的事，大人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吗？”

周老大人捋了捋花白胡须，语气淡淡的：“陛下都定了调子，死者为大，还议什么？”

“不对不对，”李默眼里精光一闪，“大人真信那是祁大人的尸首？要我说，这准是柳霜序使的缓兵计！”

周老大人眉头微蹙：“李大人何出此言？”

“您琢磨啊，”李默掰着手指头算，“祁韫泽在边境跟西域人死磕，突然传出死讯，柳霜序却迟迟不露面办丧事，反倒让她爹在朝堂上哭哭啼啼——这明摆着是她在边境有要紧事谋划，怕京城生乱，才用这招稳住局面！”

他越说越激动，嗓门也高了些：“我猜啊，祁韫泽多半没死，就是中了西域的邪术，被柳霜序藏起来了！他们夫妻俩保不齐在边境搞什么名堂，不早点解决，怕是要成心腹大患！到时候这朝堂只怕真的是一个女子说了帅的嘞。”

周老大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李大人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空口无凭的，怎么‘解决’？祁家在军营里根基深，柳霜序又是女子学堂的头儿，没实证就动手，只怕引火烧身。”

“这……”李默一时语塞，可又不甘心，“但总不能由着他们在边境坐大吧？万一他们真跟西域人勾搭上，我大周江山……”

“没什么万一，”周老大人打断他，眼神严肃起来，“祁韫泽的忠心，老夫还是信得过的，至于柳霜序，这女子虽说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却也不是叛国的人，现在边境还没太平，京城要是再闹内乱，正好中了西域人的圈套。”

李默看着周老大人笃定的样子，心里虽还有疑虑，却也觉得他说得在理。

他叹了口气：“大人说得是，只是我担心按兵不动，回头要养虎为患。”

“用兵之道，本就是诡诈之术，”周老大人慢慢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局面，暗地里查探真相，李大人，这事千万别声张，等有了实据再说。”

李默听到了他的默许，拱了拱手：“下官明白，都听大人的。”

看着周老大人拄着拐杖慢慢走远，她眼神复杂。

他知道周老大人顾虑太多，做事太过稳妥，甚至有些妇人之仁，可眼下确实没更好的法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轿子，心里暗自合计，不管怎样，得赶紧找出祁韫泽和柳霜序的把柄，不然夜长梦多。

而千里之外的龟兹王宫，气氛却比极北冰川还要寒冷，鬼兹王猛地将手中的黄金酒杯砸在地上，杯中的葡萄酒溅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宛如鲜血。

“废物！一群废物！”  他指着下方跪地的使者，怒不可遏，“赤渊城毁了！蛊兵计划也失败了！你们龟兹国养的都是些什么饭桶？”

使者浑身颤抖，额头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王上息怒，属下罪该万死……只是那祁韫泽和柳霜序太过狡猾，他们……”

“够了！”鬼兹王粗暴地打断他，“我不想听借口！我只知道，我给了你们那么多资源，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来回踱步，王冠上的红宝石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大周这是在挑衅！是在打我们鬼兹人的脸！传我命令，集结军队，准备进攻大周边境！我要让他们知道，惹恼了我们鬼兹，是什么下场！”

“王上，不可！”就在此时，一直静坐一旁的王后突然开口。

她穿着华丽的西域服饰，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却异常冷静。

鬼兹王皱眉看向她：“王后有何高见？”

王后起身，走到鬼兹王身边，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王上，息怒，大周如今看似强大，实则内忧外患，您想想，他们最得力的两名大将，祁韫泽下落不明，柳霜序据说也中了蛊毒，生死未卜，这样的大周，气数已尽，正是我们扶持西域复国的最佳时机，何必大动干戈？”

鬼兹王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王后此言何意？你是在为你的母国说话吧？”

王后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王上误会了，臣妾虽是西域人，但如今已是鬼兹的王后，自然一心为鬼兹着想，您想啊，如果西域没了，大周下一步会对付谁？肯定是我们鬼兹！而且，您忘了吗？我们已经用蛊卵控制了西域的部分部落首领，他们很快就会集结起来，听从我们的号令，到时候，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复西域，甚至染指大周江山，这难道不比贸然进攻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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