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反噬

话未说完，佛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是祁安晏的哭喊：“祖母！不好了！外头有人说爹爹死了，还抬着尸体呢！”

只见祁安晏跌撞着跑进来，小脸上满是泪水，衣服沾着泥土。

他刚才跟小厮买糖糕，听见街上人议论祁大将军在西域战死，尸体已送回京城。

‘噗通’一声，祁老夫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老夫人！”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恰在此时，佛堂外传来柳父的声音：“亲家母！我带来了霜儿……”

他快步走进来，见老夫人倒地、安儿痛哭，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赵嬷嬷哭诉原委，柳父探了探老夫人鼻息，才松口气：“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赵嬷嬷，快去请郎中！安儿，跟外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祁安晏抽噎着复述了街上听到的话。

“好孩子，别担心，你爹娘没事的。”柳父好好陪着祁安晏。

天色渐黑，祁老夫人悠悠转醒时，佛堂里的檀香还没燃尽，破碎的佛珠散在青砖上，像一串没说完的谶语，她猛地抓住赵嬷嬷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肉里，声音因急切而嘶哑：“韫泽……我的韫泽……”

“亲家母，您先放宽心！”柳父连忙上前，递过一方温帕，“那些街谈巷议当不得真，是我怕您担心，才让下人放出去的缓兵之计啊！”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颤了颤，死死盯着柳父：“缓兵之计？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柳父从袖中掏出用火漆封口的信笺，边角已被摩挲得发毛，“您瞧，这是霜儿差人送回的家书，路上怕被截，才故意散了‘死讯’做幌子，亲价目，我可是将霜儿这个女儿看得比儿子还重要的，要是她出事了，我早就急了”

听了这话，祁老夫人的心才算是安了下来。

信笺展开，是柳霜序劲秀的小楷，却透着仓促：“母亲大人膝下敬禀：儿媳与夫君途中偶染风寒，暂于异乡调理，一切安好，勿念，待事了即归，定携安儿承欢膝下尽孝，父上见字请宽心，勿信外间流言，霜儿叩首。”

她反复读了三遍，手指才松开，浑浊的泪水滚落，却带着庆幸：“回来就好……”

她攥紧信纸，喜不自胜，突然开口：“赵嬷嬷，快！快给菩萨上柱高香！”

佛堂外，祁安晏攥着外祖父的衣角，脸上挂着泪痕：“外公，爹爹真的没事吗？”

柳父揉了揉外孙的头，眼神却沉了下去——他何尝不知这是缓兵之计？祁韫泽生死未卜、身中蛊毒的真相，如何能让老夫人承受？他望着落日，心中祈祷：霜儿，你定要带韫泽平安回来……

数百里外的太行密林，铁山正焦躁踱步，担架上的祁韫泽仍昏迷，后背伤口渗着血，将军旗布染得斑驳。

“头儿，夫人怎么还没来？”  刀疤暗卫低声问，手按刀柄扫视四周。

铁山啐了一口：“急什么？夫人自有分寸！”

话虽如此，紧握的拳头却泄了不安，撤离时他看见柳霜序跑向矿脉核心，那地方随时可能坍塌，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虽然有命令在身，可他还是不能就这么走了，自然要等一等。

‘沙沙  ——’

灌木丛响动，铁山瞬间拔刀。

“是我。”柳霜序拨开枝叶走出，衣裳沾着岩浆碎屑，右臂袖子撕裂，肌肤泛着诡异的金色光泽。

“夫人，你终于来了！”铁山惊喜交加，“大人他一切正常，您不必担心。”

柳霜序摆摆手，先看向祁韫泽，见他呼吸平稳才松气。

她板起脸看向暗卫：“谁让你们在这儿等的？不知道危险吗？”

铁山憨笑：“属下们不放心您，再说这担架还得您拿主意不是？”

柳霜序看着他们带伤却挺直的脊梁，语气软了：“下不为例，准备转移，去太行深处据点。”

众人抬起担架，柳霜序翻身上马，双腿夹腹时右臂突然灼痛！如滚烫烙铁碾过经脉，紧接着刺骨麻痹窜向心脏，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夫人！”铁山扶住马镫，“您是不是受伤了？”

她咬牙稳住，将手臂缩入袖中：“没事，跑路时撞到了。”

铁山却不相信。

他跟着祁韫泽多年，方才她脸上的痛苦绝非‘撞到’，而且柳霜序懂医术，要是真的是被撞到了，他盯着袖口下若隐若现的金纹，分明和祁韫泽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皱了眉头，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柳霜序勒住马缰，沉默片刻。

密林里只有风声和祁韫泽的呼吸。

“铁山。”  她忽然开口，“你是祁家暗卫，按规矩只效忠大人，实在不必担忧我的安危，”

铁山单膝跪地：“夫人这话折煞属下！大人对您的情意，属下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大人昏迷，属下自当护好您，而且，我们也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自然是要听夫人的示下。”

柳霜序褪下撕裂的袖子——整条手臂已被金纹覆盖大半，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次起伏都钻心疼痛。

“这跟大人身上的金纹一样，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山瞳孔骤缩。

“是蛊王的残力反噬。”柳霜序叹了口气，简述乌兰公主引爆子母蛊、冰魄蚕吞噬蛊毒却致蛊王力量失控的经过，“冰魄蚕为救我而死，可它吞噬的蛊毒没了束缚，与我体内子母蛊毒性融合，成了这玩意儿。现在它每天都在蔓延，疼起来半边身子不听使唤。”

铁山脸色凝重：“有办法解吗？”

“《火器图谱》里没说。”  她摇头，“但龙骨矿脉能量与蛊王同源，我收集了矿石样本，或许能找到线索，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大人，找到压制他体内蛊王的法子。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尤其是京城。”

铁山重重磕头：“属下明白！夫人放心，属下们就是拼命，也会护您和大人周全！”

“好！那咱们就继续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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