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时间像指间的沙，悄然滑过。蜀地的严打风暴渐渐平息，留下的痕迹却深刻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张天光的名字，开始在当地警界频繁被提及——凭借破获司徒荣幸贩毒团伙、打掉杨卫东黑恶势力的亮眼功绩，他从副队长一路提拔，坐到了刑侦支队队长的位置。

新办公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映照着墙上崭新的“为人民服务”牌匾。张天光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眉头却没有完全舒展。升职带来的不仅是权力，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他清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暂时蛰伏，而他与李安之间那场心照不宣的合作，也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无法忽视的另一面。

桌上的电话响起，是下属汇报工作，提到最近辖区内治安平稳，几个曾经活跃的灰色地带都收敛了许多。张天光应着，心里却想起了远在金三角的李安。据说那边的局势正在悄然变化，一个叫“安先生”的新势力正在崛起，手段利落却又透着章法，先是整合了几个小军阀，又开始推广替代种植，甚至隐隐有了禁毒的苗头，这与他印象中那个行事不羁的年轻人，似乎渐渐重合。

与此同时，金三角的丛林深处，李安正站在一片新开辟的橡胶园里。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远处的武装据点隐约可见，哨兵持枪而立，眼神警惕却有序。阿强、阿力几个从国内送来的年轻人，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怯懦，晒得黝黑，正跟着当地的农户学习管理橡胶树，脸上多了几分踏实。

“安哥，佤邦那边派人来了，说想谈谈合作。”耗子快步走过来，递上一份文件，“他们愿意开放边境贸易通道，条件是我们提供一部分农具和种子。”

李安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告诉他们，合作可以，但通道必须由我们的人参与管理，另外，罂粟种植必须按约定削减，否则免谈。”

“明白。”耗子应声而去。

这一年多来，李安的布局稳扎稳打。先以雷霆手段清除了黑蝎子等几个残暴的小势力，收拢了他们的地盘和人手；再用带来的资金和技术，推广橡胶、茶叶等替代作物，让依赖罂粟生存的当地人看到了新的希望；同时，他严格约束手下，禁止滥杀无辜，甚至建立了简易的诊所和学校，渐渐赢得了一部分底层民众的支持。虽然与佤邦、掸邦等老牌势力仍有摩擦，但已初步站稳脚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雏形。

“国内的消息，张天光升职了。”老陈走过来，低声说道。他是李思齐派来协助李安的，主要负责统筹物资和信息传递。

李安点头：“意料之中。他立了功，升得理所当然。”

“那我们……”老陈欲言又止。

“回去一趟。”李安看向北方，眼神深邃，“金三角的框架已经搭起来，暂时出不了大问题。国内的事，也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一周后，一架从缅北飞来的小型飞机降落在蜀地邻近城市的机场。李安换了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低调地走出航站楼，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车。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掠过，与记忆中相比，多了几分繁华，少了几分杂乱。

他没有立刻联系任何人，而是找了家酒店住下，让手下先去打探最近的局势。张天光升职后，警队的作风明显更严，武长胜的沙场和赵昌隆的码头都彻底走上了正轨，连史老大的茶馆都只做正经生意，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想跳出来，都被迅速摁了下去。

“看来，张天光这队长当得还算称职。”李安看着手下递来的报告，轻笑一声。

傍晚时分，李安拨通了张天光的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张天光略带惊讶的声音：“你回来了？”

“刚到。听说你高升了，恭喜。”

“同喜。”张天光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在哪？我请你吃饭。”

“老地方吧。”李安报了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名字，那是他们以前偶尔碰面的地方，知道的人不多。

半小时后，李安坐在菜馆的包间里，看着推门而入的张天光。他穿着警服，肩章上的星徽格外显眼，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严，却依旧带着那份骨子里的锐利。

“稀客。”张天光坐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便装。

“再不来，怕你把我忘了。”李安给两人倒上茶，“这杯，恭喜你。”

张天光端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该谢你才对。司徒荣幸那案子，没有你递的消息，不会那么顺利。”他顿了顿，看着李安，“金三角那边，听说你做得不错。”

“混口饭吃而已。”李安避重就轻，“比起你这位大队长，差远了。”

菜陆续上桌，两人没再多提工作上的事，聊起了以前的一些旧闻，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张天光知道李安的底线，没有追问金三角的细节；李安也清楚张天光的立场，绝口不提可能涉及灰色地带的话题。

酒过三巡，张天光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李安：“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还有，国内不比那边，凡事多注意。”

李安笑了：“放心，我懂规矩。这次回来，只是看看老朋友，顺便处理点私事，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就好。”张天光点点头，没再多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够了。他与李安，立场不同，却在某些时刻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或许比直白的感谢更重要。

饭局散场时，外面下起了小雨。张天光让司机送李安回酒店，自己则站在雨里，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李安的回归不会这么简单，但只要对方不触碰法律的红线，他便不会主动出手。有些合作，需要留在暗处，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而车里的李安，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国内的局势比他想象中更稳定，张天光的能力毋庸置疑，这对他来说，既是好事，也意味着未来若有交集，需要更加谨慎。

金三角的布局还在继续，国内的人脉也需维系。这次回来，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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