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安魂曲
车上有一些简单的物资，和一钱包的钞票，是泰铢。
那杨妲尸体剩余的碎片，我和赵珑把他埋葬在附近的郊野了。
赵珑看着自己的亲生哥哥连哪怕一块完整的段落都没有了，也不见落泪，没有任何表情，闭上了眼，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即使是我从警多年，这样的尸体也算是刷新了我的认知，有过医美痕迹的首级被子弹崩烂，双手双脚被卸下，剩余的躯干也只剩两半了。这不是警务人员的认知范围内，只是战场上才会有的尸体。
我不知该如何缅怀他，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但我知道他曾经在赵珑最脆弱的时候，一个人去疯人院将其接了出来，也曾经给过张琪——“生命中，唯一的荣耀。”
他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一位前犯罪嫌疑人，但他真的给这世界留下过痕迹，很美好的痕迹。他和好多事情的关系都没有搞明白，我不知我对他是什么感情，因为他也曾经架起狙击枪尝试干掉我，可是这时候，恨意真的无法升起，觉得欠他一句道歉，这世界从未拥抱过这些阴暗世界里长大的孩子。
“安息吧，六指！”
...
通过确认，眼前的这一处村镇也是属于泰国北部边界，可以说，危险没有完全解除。
我们通过钞票的魔力，换到了一些衣物和食物还有水，找了一处旅馆就躺下了。
“我们应该去医院。”我说道。
“不必。”赵珑没有解释原因。
我将身上这一大堆臭烘烘的衣服脱下，处理掉，好好地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的坏运，再换上这一身干净的衣物，好像重生了一样。
“我差点忘了说了，”洗完澡躺下床说着，“当时我看到罗国忠他们那一车里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枪手，刚刚在路上没看到他冒头。”
“我知道了。”赵珑望着窗外，以一种我没见过的姿态狼吞虎咽着食物，我可真没想过她这么能吃？
...
“那辆车我们得处理掉，还是留着继续开？”我问。
其实在我心里，我是认为这辆车不好再开的，这两边后座门都被掀走了，可以说特征过于明显，再开出去，怕是会被逮到。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现在也只有这一台可用的交通工具，而她是否又真的依赖交通工具呢？
“OMICRANE能力的后...果就是，”赵珑看出了我的疑虑，“能量的消耗也会超过常人。”
窗外的雨停了，不知道天的另一边，怎么样了。
“看来我们得用这辆车了，或者撬一些别人的车。”我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
“你不会这么做的，你是个到了时候总是不忍心伤害别人的人。”赵珑如是评价我。
“我们得，回到中国，”我说道，“得想办法，在这里无论如何都危险。”
“回去了就不危险吗？忘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吗？”
...
这倒是个很关键的问题，我现如今在这个局面里的定位，就是很危险的。
而我貌似拜托不掉这个定位了，那么就说明哪怕我逃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除非我能破开这个局面。
...
“赵珑，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没有和我讲？”
赵珑拿出一台手机，翻出了手机相册，扔给了我。
这里面有许多手写笔记本字迹的照片，字体看起来不全是英语，还有几个视频，和一些文档，后面几个文件基本都是中文的，但我没有直接点进去看。
“这是什么？”
“星空集团保险柜里的资料，关于OMICRANE研究内容的。”赵珑平淡地说，“去氧麻黄碱，可以缓冲掉OMICRANE合成的副作用，效果明显。”
“你的意思是，可以做到量产OMICRANE？”
“做不到，只是降低OMICRANE的致死效果，尝试成为OMICRANE几乎就是九死一生的过程，”赵珑转过头来，面容温婉但又带一点苍白，“也包括夷狄秋病毒的研究，莫那亚的研究...”
“我记得谢易曾经...，不，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具有死神的表现了，在他家里。”
“他只是试了一下一个很低浓度的而已，也一样要了他半条命。”
“在他假死后还是假死前？”
“假死后，他是临时起意获得这种力量的。”
“那为什么，还要泡一次澡？”我耸耸肩，“我看着他在罐子里那样就是在泡澡。”
“为了二次加强。”
“意义在哪？”我的头脑一时转不回弯来，“根据我当时的刑侦结果，能让你有作案动机的目标，应该是全结束了，漏网之鱼可能就一个司马勇？”
说起来，这一边，好像也没看到司马勇，这么一说，他应该是真的躲起来了。
“因为，我们也遇到了未曾设想的困难，谢震后面还有一个罗国忠，而罗国忠身后有着更为可怕的秘密。”赵珑语速变快了。
“你们应该不叫‘我们’了。”
“是的。”刚刚经历了一波生死追逐战，感觉连赵珑这位女鬼都说话坦诚了起来。
“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我问道。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甚至已经放弃挣扎的希望了。
我真的经历过无数次绝望，也无数次和死亡跳了那么些贴面舞，但真的从未有一刻彻底放弃成功的希望，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在“是否还要活下去”的问题上，选择自杀。
自杀的经历和那些危急时刻感受到的绝望有太大的不同。
即使是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只要还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那么一定程度上我便可以在如何再不利的情况下，和死亡的谈判中，换取到一些有利条件。
自杀，是彻底的投降。是向绝望妥协，或者说是一种放弃。
我想过因公殉职，也想过被组织抛弃，或者兄弟的背叛，这一层又一层递进式的绝望都未曾击垮过我，但是在那身体已经无法接收到我大脑的指令，手上也毫无权力，同僚也因为我而陷入危险，呼吸都成为了奢侈的时候，我的确想不到翻盘空间了。
亦或是根本没有想过翻盘，只是单纯地去迎接死亡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团伙作案不是都挺配合的吗？”我打了个玩笑，“完全可以说是戏耍我们。”
“至少我从未戏耍你，江信，我真的需要一个‘公证人’，来确保那些恶人死有余辜——你说过你会理解我的。”赵珑回避过去的眼睛里不知为什么变得可怜一样。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一切遭遇，但是我还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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