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一个月
骆景宸似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般，看着她。
他在笑。
只是看起来，笑的那样牵强。
苏塔塔怔怔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深呼吸，“你拿这个骗我吗？”
骆景宸却伸手，扯下了脑袋上的假发。
他没了头发。
苏塔塔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嗡。
“你，你……”
“是脑瘤。”
他指了指侧边的脑袋。
“在这个位置，长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位置很差，动刀的话成功率只有三成。”
三成。
同为医生，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三成，不过是说服家属罢了。
在他这里，已经判了死刑。
“它长得很快，估计一个月就会压迫到脑神经，我会被活活痛死？也或者是颅内出血死了，总之……都是死。”
苏塔塔仍然说不出话来。
她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双眼失神。
骆景宸挥了挥手，“回神了，这么惊讶吗？这是我的报应，你应该高兴才对。”
她下意识的应道：“我从来没想过让你真的死！”
她的确没想过！
她只是生气他曾经那样误会她，那样对她，并且恨不得揍他一顿，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她从来没想过……
他会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是医生吗？你怎么会救不了自己的命？”
“塔塔，医者不自医，我救不了自己，在病魔面前，众生平等，没有例外。”
苏塔塔逐渐意识到，他是说真的。
不是玩笑。
他会死。
“塔塔，你会伤心吗？”
“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听见没有！我不会！你最好别死！”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不仅声音颤抖，连眼圈都发红了。
骆景宸深吸一口气，他在笑，并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她没有受伤的头顶上摸了摸。
“塔塔了，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恐惧死亡，更恐惧死之前，还有遗憾。我发现我的遗憾不是赚多少钱，也不是亲生父亲的忏悔，而是我辜负了一个人。”
“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被你身上的活力吸引，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那么乐观。”
“我承认，最开始，我并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对我来说，你只是海岛上那群没有被文明开化的野人岛民，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在你靠近我的时候，我挺烦恼，我不想得罪苏棠，而你是苏棠看重的人之一。”
“我擅长伪装，轻而易举骗过所有人，你是最好骗的。”
“塔塔，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傻姑娘呢？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掏心掏肺的当真了。”
骆景宸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只是尾音带着丝丝颤抖。
他看着她，继续把话说完。
那些他想了无数个日夜，想对她说的话。
“后面出了海岛，你一直缠着我，甩都甩不掉，你的鼻子太厉害了，到哪里都被你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眼里却有了闪光。
“那会其实我就在意你了，但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愿承认。并且骗自己只是想利用你。”
“你真的很厉害，你保护我的那段时间，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是这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他的声音平缓带着怀念。
在月色下，他一句一句的提起过去。
苏塔塔被渐渐带进了语言里，眼神恍惚。
她也想起了从前。
保护他，一起对抗那些追杀的人，她守在床边，她享受喜欢的人被她护着的感觉。
他们确实经历了很多事。
虽然不全是美好的。
骆景宸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说到了导致他们彻底破裂回不到过去的事。
“我很抱歉，那样对你，说无数次都无法挽回，但还是想要告诉你，你很好，无论谁跟你在一起，都会很好。”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任何事。”
“只是这一次……”
“就这一次，我想自私的请求你一件事。”
“这一个月，可以当我的女朋友吗？哪怕是假的，骗我的，也好。”
“塔塔，可以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骆景宸的眼睛红的厉害，隐隐有泪光。
苏塔塔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月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清晰可见卷翘的睫毛在颤抖。
她紧抿着唇。
半响，骆景宸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抱歉，我又强人所难了，你当刚刚那些话都从未说过。我打扰你了。塔塔，祝你幸福。”
说完最后一句话，骆景宸站起身，准备下去。
又或者是，想找个地方给自己疗伤。
苏塔塔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停下脚步，回头。
“一个月。”
他笑了，“嗯，一个月。”
……
骆景宸留下来了，成为矿区营地的医生。
黎逍像是察觉到什么情况，单独找到苏塔塔。
“塔塔，他威胁你吗？”
“他能怎么威胁我，我威胁他还差不多。”
“那他怎么会留下来？”
黎逍还记得塔塔当时多么生气，恨不得把那两人都咬死的样子。
怎么现在就变了？
“塔塔，你不用为难，如果他对你做什么……”
“他快死了。”
“……”
黎逍被噎住了。
“他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活不了太久。”
“怎么会这样……塔塔，他会不会骗你？”
不怪黎逍这么想，实在是男人恶劣起来的模样他很清楚。
苦肉计嘛，最好用了。
女人容易心软。
苏塔塔摇摇头，“我感觉得到，他没有撒谎，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和那些动物一样。”
她在丛林长大，接触过无数野生动物，感知力很敏锐。
她从骆景宸身上感受到了动物濒临死亡的气息。
所以，她才会答应。
“塔塔……”
“黎大哥，我没想过让他死的。”
“我知道，你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塔塔的鼻头一下子酸了，“那他怎么好端端的会死呢？他那么坏，还是个医生，怎么连自己都治不好，这算什么医生！”
“塔塔……”
“生命真的很奇怪，死亡总是在你没有准备的时候发生。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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