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过关，疑惑

第434章  过关，疑惑

    大殿之中一片漆黑，浓烈的邪气宛若有了实质，在虚空中流淌。

    楚政去过寰宇大界，对于这股邪气再熟悉不过。

    这是寰宇大界的气息，眼前这一方天地，是在寰宇大界之内。

    被邪气侵蚀的地域，也能察觉到微弱的灵气，但此地对于活著的生灵而言，

    已是一片荒芜，必然是寰宇大界无疑。

    高耸的穹顶隐没于黑暗之中，几缕幽火悬于半空，更显的殿内阴气森然。

    楚政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之上，灵眼此刻却是忽然间有了反应。

    【宋绫雪（十阶）：骨龄三千四百七十三，修为十阶二层，前武殿刑司神武天将，主修《武经》，体内百脉俱碎，精元已干，寿元即将枯竭，不可修复。】

    楚政心中剧震，下意识想要上前，但随即便猛然反应过来，斩去了骤然生出的诸多杂念，冷静了下来。

    这是在幻境之中。

    焚心长廊的确有其神异，就连修复面板的存在，都能够重现出来。

    良久，他方才定下了心神，这第三关焚心，会将他最为忧惧之事具象化，前面两关，他都是一头雾水，这第三关，总算是来了些针对他的考验。

    楚政缓步上前，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清宋绫雪此刻的状态时，

    他仍旧有些难以自控。

    宋绫雪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煞白，肌肤之上布满了裂痕，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原本的满头青丝，此刻白的刺目。

    宋绫雪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神色有些许恍惚，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声唤道：

    「阿政。」

    楚政指尖微颤，一刹只觉心头仿若被烈日炙烤，灼痛难忍，手指不自觉的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不可修复】

    【不可修复】

    修复面板一连串的提醒映入脑海，楚政眉心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

    「怎会弄成这样？」

    「没什么大碍。」

    宋绫雪缓缓抬手，轻覆在楚政青筋隐现的手背上，力道似微风拂面，柔的可怕。

    楚政下意识回握住了她的手，掌间传来的冷意直入骨髓，如同在寒潭中浸泡了千年的玄铁，让他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

    他能够察觉到，殿内四周的邪气，依旧在不断侵蚀宋绫雪残存的生机，每过一分，她的眉间的精气神便黯淡一寸，属弱的身躯已然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了。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身陨。

    杂念不断自脑海中涌出，明知眼前一切是假，楚政仍旧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许怀疑。

    此前蚀日啼跟他说过，这座长廊，勾连时空，他眼前所见到的，或许有可能并非是幻境，本身就有可能是真实的过去，甚至于是即将会发生的未来，其中或有天机预警。

    这句话，蚀日啼不会毫无缘由的跟他提前，必然有些根据。

    前两关都是在过去，这第三关，显然是未来了，这从宋绫雪的骨龄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如今他经历这一切，未必在将来不会发生。

    倘若眼前的一切，当真是天机预警，那在修复面板都无效的情况下，他还有别的办法能救宋绫雪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毫无疑问。

    「我只是受了些伤，养养就好了，不打紧的。」

    见楚政沉默不语，宋绫雪低声道了一句，呼吸渐沉，出现了一些不受控制的短促。

    宗气大泄，呼多吸少，息微欲绝，她的内息已然彻底紊乱，这是命元将尽之兆，待五脏内息彻底败绝，便是神机化灭，魂堕九幽。

    楚政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烦躁，蹲下身，注视著宋绫雪：

    「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

    宋绫雪眸光微动，似有所觉，垂下眼帘，没有正面回答楚政的问题，轻声开口：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话是你当年告诉我的，你那时说，你我的命，于此世而言，不过如鸿毛。」

    「而今，你我之命，绑在了一处，那便已非鸿毛可比，如今纵是诸天星海，

    万古乾坤，也不及你性命之重。」

    「绫雪，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楚政揉了揉眉心，他看出了宋绫雪在有意隐瞒些什么，这不免让他的心神愈发浮躁。

    修复面板，宋绫雪的态度，眼前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可怕，根本没有让他察觉出幻境的丝毫破绽。

    听到绫雪二字，宋绫雪神色微僵，眼眶微红，眸光有些许涣散，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罢了，我自己去查。」

    楚政没有再问，条然起身，大步向著殿外行去，宋绫雪不说，他大可自己去试试眼前这幻境的极限何在，只要能知晓未来一角，他就有可能避免眼前这一切真的发生。

    片刻之后，楚政再度走回了宋绫雪面前，心中躁意更甚。

    他无法离开这座大殿。  

    楚政盘坐于地，眼帘紧闭，诵念清心咒，将心绪中上涌的杂念尽数斩去，开始思索保住宋绫雪性命的方法。

    既然幻境之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不如根据宋绫雪现如今的状况提前做些准备，也好过将来真有这一劫，而手足无措。

    万幸的是，眼前的只是幻境，一切都还来得及。

    以宋绫雪的修为，能将她伤到这个地步的，除了祖境出手，没有第二种可能，只是如今身在寰宇大界之中，很多推测便不一定准确。

    半响，楚政睁开了眼，探身上前，先一步将四周的邪气纳入了体内，而后开始尝试为宋续雪渡血回元。

    炼烈土，钟天地造化而长成，其血肉精元本身就是一株神药，自然也能用来吊命。

    随著血气精元入体，宋绫雪苍白的面色中，有了一丝血色，但转瞬即逝，

    她体内百脉俱碎，已经无法消化吸收这些强渡入体的血气，转眼之间，丝丝缕缕的红雾沿著肌肤的裂痕渗出，刚刚渡入体内精元，转眼间便流逝的一干二净。

    「阿政，莫要白费功夫了。」

    宋绫雪按住了楚政的手，声气愈弱，似风中残烛，眼尾泛红，眸光中残存著一丝眷恋：

    「我前世今生，轮回道走了两遭，夙业皆偿，尘愿尽销，本无余憾，数尽不甘，唯有此生太短，难伴你长久，留你独行漫漫长夜——..」」

    话未言尽，她眸光骤黯，气息顿绝，生机自此戛然而止。

    楚政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笼罩的清心咒文，忽明忽暗，最终寸寸碎开，转瞬间他再度将其勉强聚拢，然而不过坚持了一息，便难敌心魔，再度崩溃。

    他额间青筋暴起，呼吸愈发急促，灵台方寸之地，开始上演生生灭灭的轮回。

    自入焚心长廊至此，他终究是品尝到了何为焚心之苦，似是有人用刀生生走了他半道魂魄。

    咔喀一一幻境转瞬破碎，当他再度回过神时，眼前依旧是那座大殿，宋绫雪依旧背对他而坐，银发灼目。

    楚政眼中瞬时溢出了血丝，何为无间炼狱，永不超生，不外如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神，再度开始尝试另外的方法。

    至少，眼前的幻境，给了他不断试错的机会，他总能找到办法，即便将来这一幕重演，他也能有机会保住宋绫雪的命，而不至于错失良机。

    不断重演的幻境，让楚政愈发麻木，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挽回宋绫雪衰败的生机。

    这是关乎于生死轮回，阴阳寿数，在轮回路已被遮蔽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去让一个人死而复生。

    宋绫雪的寿元已彻底干涸，没有任何延寿的余地，而且她的元神，已彻底融入了肉身之中，他想以养阴神之法，将她留在身边，都只是一个奢望。

    他甚至尝试过，将宋绫雪的肉身纳进体内，以他的一身精元去供养，以养金丹之法，去养人，此法勉强延续了一段时日，但最终仍是功亏一簧。

    历经方千次尝试后，楚政终究是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所有的续命以及延寿之法，都已失效，那便只余下一种方法，那便是彻底冻结时空，让宋绫雪的状态，始终停留在此刻。

    如此，等轮回路重开那一日，或许便有了转机，再不济，他也能沿著轮回之路，寻到她的转世。

    但冻结时空，意味著他的修为至少要步入金仙之境，才有那么一丝机会去尝试，他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够。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楚政眼前的幻境缓缓碎开，但却并未再度重组。

    随著陌生的长廊映入眼帘，楚政停顿了片刻，方才醒过了神，想起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焚心长廊的出口，已近在尺。

    楚政站在长廊尽头，神情之中尽是恍，他回身望了一眼，仿若看到了光阴岁月的痕迹。

    难怪这三百三十丈，困住了大仙界古往今来的所有仙道修士。

    悔恨，执念，忧惧之思，这三关，有如天堑，尤其是第三关，你越是怕，便越是难以挣脱，只会陷入一遍遍的轮回。

    在这焚心长廊之中，楚政几乎是度过了此生最暗无天日的一段光阴，上天入地无门，一遍遍看著宋绫雪在他眼前身死，这种心如死灰之感，实在难以言喻。

    这焚心长廊如何判断他通过了的，楚政此刻已无力去想，他木然转身，跨出了长廊，踏入了一片寂静的幽谷。

    金乌高悬，炽烈的光辉倾洒而下，落在肩头，这一瞬，恍若隔世。

    楚政立于明暗交界处，久久不语，但山谷的另一侧，却是随著他跨过长廊，

    早已人声鼎沸。

    「楚政出来了！」

    「居然只用了半个时辰！」

    「祖爷在上，我听闻仙祖当年也被困在其中数载，他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跨过去了？！」

    一时间，各方氏族中人的眼中，皆是显出了惊骇之色。

    赞心长廊拦住了古往今来多少仙道修士，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楚政仅仅半个时辰，便跨过了焚心长廊，这其中透出的信息，太让人悚然了。

    焚心长廊斩妄问心，主考心性，这岂不是说，现在楚政的心性，还要远胜当年仙祖？

    在一众仙道修士各异的目光之中，楚政径直踏空而起，带著些许疲惫，向著上界而去。  

    如今焚心长廊已过，他已不必再留在大仙界，可以跟月华仙祖辞行了。

    对于那些仙道修士的想法，楚政并不在意，他跨过焚心长廊的缘由，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第一关与第二关，与他根本没有什么牵连，大多是过去的一些幻景，因此过的极为顺畅。

    至于这第三关，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能过。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还在不断重演那一片大殿之中的景象，根本未曾走出来远处的诸多修土，察觉到楚政的动向之后，相继传讯，开始了进一步的安排。

    原本对于楚政斩妄问心这一行，他们只是抱著看热闹的心态，如今形势逆转了。

    楚政仅用了半个时辰，便跨过了焚心长廊，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就是远胜当年仙祖。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过来。

    此前的一些招揽以及计划，需要全部作废，如今的楚政，价值已经完全不同，足以让各族之中的大仙帝亲自出面来拉拢，甚至于是争抢。

    焚心长廊上空，九霄云巅，两道身影并立。

    月华仙祖望了一眼身旁的风霆，兴味盎然：

    「如何？现在你觉得，楚政值得被拉拢了么？」

    风霆没有开口搭话，眉心微皱，盯著楚政直奔上界的身影，眼底深处满是不解。

    在焚心长廊之中的经历，只有自己才清楚。

    前两关尚且好说，只要守住本心，跨过去问题不大，但这第三关，是真正的无间地狱。

    当年他之所以能跨过这第三关，还是仙道的天运真灵有意扶他为祖，所以给了他指引，否则他也必然会被困于那无间炼狱之中，难以脱身。

    楚政又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天运真灵也给了他指引？

    这显然不可能，此前天运真灵方才被楚政所惊，又岂会帮他。

    但是没有天运真灵的指引1，楚政又是如何从那无间炼狱中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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