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万古黄粱一梦

第441章  万古黄粱一梦

    战争打不起来，那就永远不会有祖境的位置空缺，这些卡在十阶第二步圆满的生灵，至死都难以跨出那一步。

    单单就这一点，就会有无数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星穹之下，血色战戟微转，戟刃直指山靖玄眉心，破碎的时空碎片环绕戟身飞舞，翻涌著浓烈的血腥气。

    「给你三息，滚回仙域。」

    宋绫雪声音中带著显而易见的冷意，在如今这个关口，行事需慎之又慎，她需要给尽量争取楚政一些时间。

    「你是何人？此地属仙盟界域，本座行事，与你何干？」

    山靖玄面色微沉，没有丝毫让步的打算，不过是一位武帝罢了。

    宋绫雪握紧了手中战戟，言简意的重复：

    「人留下，滚。」

    山靖玄面色微变，他察觉到了无形之中的武道大势在逐渐聚拢，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已准备出手了。

    这女子竟是冲著楚政来的..·

    不等他多想，宋绫雪已然抬手，战戟划过虚空，纯粹到极致的杀气飙涨，一刹间，她整个人仿佛与那杆破灭之戟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血色雷霆，劈开了亿万里星空。

    戟刃猩红的锋芒，撕裂了时空的阻隔，直袭山靖玄眉心而来。

    山靖玄面色微肃，眸光盯著几乎快要刺破他眉心的戟刃，修然抬手，凌空一拂。

    一道流光自他宽大的袖袍之中疯狂涌出，凝成了一道九色仙光汇集而成的仙盾。

    光盾薄如蝉翼，却又仿若是由亿万重时空法则压缩而成，沉厚如天渊。

    轰！

    戟盾相接的一瞬，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恐怖涟漪轰然炸开，浩瀚无垠的星空壁垒被瞬间撕裂，蛮荒星空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止不住的碎裂，显露出大片的混沌乱流。

    咔喀九色仙盾被瞬间击穿，山靖玄心头剧震，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自掌心蔓延而至。

    彭！

    一刹间，他仿若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倒飞出去，仙袍猎猎狂舞，于星海之间犁出了一道绵延亿万里的漆黑裂痕。

    「咳—」」

    山靖玄止住身形，负手而立，将一声轻咳压回了喉咙深处，脚下无垠星空接连塌，化去了方才这一击未曾散尽的余力。

    拢于袖袍之下的手掌止不住的轻颤，裂开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几欲喷涌而出的帝血被他强行收拢，压制在了裂开的掌心之中。

    山靖玄面色古井无波，但心中却是惊起了滔天骇浪。

    只这一个呼吸之间的交锋，他几乎完败，眼前这女子，只一个回合，便险些将他重创。

    虽说他并未动用仙兵，但二人实力上的差距，已可见一斑。

    这人，强的有些离谱，远远强过神话境圆满的生灵，足以比肩半祖！

    这瞬息之间，宋绫雪已然探手将楚政抓至身侧，扯下了他身上捆缚著的仙锁。

    缚天锁疯狂挣扎，却始终难以自她的掌心挣脱。

    山靖玄目光如冷电，扫过远处那持戟而立，周身煞气沸腾如血海狂澜的女子，看了一眼其手中的缚天锁后，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卷起不远处已然昏死过去的三个氏族后辈，抽身离开了这片星域。

    若真要生死相搏，莫说护不住这三个后辈，他自己也有丧命之险。

    至于楚政，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这附近是仙盟巡游的区域，仙帝都不下五指之数，弹指之间，便可来援，但他不能求援。

    今日之事，本就见不得光，楚政的背后，是月华仙祖。

    月华仙祖的背后没有氏族，行事根本没有任何顾忌，掌刑司亦是仙盟之中最强的势力，他招惹不起。

    山靖玄很快平复了下来，思绪转动之间，开始考虑之后的打算。

    那女子明显是武殿中人，与楚政关系匪浅，若是她将楚政带回武殿，或许此举会刺激到月华仙祖，引来不可预知的变动。

    这次他损失了一件帝兵，还险些搭上性命，但若是能借此推动道战开启，倒也算是值得了。

    蛮荒星海，一颗死星之上。

    楚政盘膝而坐，闭目调理内息，在修复面板的运转之下，逆血丹带来的副作用，转眼之间便已平复。

    宋绫雪立于不远处，手中的缚天锁，已被彻底镇压，化成了一根平平无奇的白玉绳，敛去了所有波动。

    楚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见到宋绫雪，他喉中一哽，心下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次的遭遇，实在过于荒唐，若非他提前联系了宋绫雪，现在他的处境，不言而喻。

    奇耻大辱！

    楚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下意识紧了掌心，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难以言喻的耻辱。

    哪怕山靖玄此次是出手杀他，他都完全能够接受，但这般做法，等于是根本没把他当个人。

    「这附近盯著我的人不少，方才那阵动静，只怕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我不能久留。」

    宋续雪缓步走来，随手将缚天锁递至楚政面前：

    「此物我拿著也无用，我暂且镇压了其内真灵，等你步入十阶，应当就能将其炼化了，总归能有些用处。  

    楚政一证，而后默不作声，将缚天锁收起。

    宋绫雪蹲下身，盯著楚政看了两眼，忽然间缓缓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伪装，显出了他的真容。

    看著楚政的本来面貌，宋绫雪的神色之中出现了一丝恍惚，眸光之中暗涌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低声唤道：

    「阿政—」

    楚政一时有些出神，眼前的宋绫雪，给他的感觉，变了许多，相较于上一次，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只看眉眼几乎是判若两人。

    那眉宇之间的锋芒，让他想起了一个在焚心长廊之中认识的人。

    现在宋绫雪的自光，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适，那不是在看他，似是在透过他，看著另外一个人。

    看著眼前女子似曾相识的眉眼，忽然间楚政神色微证，而后眸光逐渐锐利，

    仿若一柄尖刀：

    「你如今究竟是谁？是绫雪还是雪清？」

    宋绫雪眉心微皱，方才的些许恍惚之色尽去，沉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何人告诉你的？是绫清？」

    眼前女子此刻的反应，似是印证了楚政心中某些的猜测。

    他心中陡然一沉，站起了身，盯著眼前的女子，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双手藏于身后，指尖止不住的轻抖：

    「你先回答我，你如今是宋绫雪，还是雪清？」

    他的脑海之中，此刻已经掀起了狂澜。

    自宋绫雪步入时空领域开始，她的身上就发生了太多变故，如今再站在眼前，楚政几乎有些不敢去认。

    这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与宋绫雪之间仿佛隔了一层。

    这并非长久不见的疏离，而是仿若从未接触过陌生，此刻视线相接之下，虚空中都凝著化不开的生涩。

    看著楚政眼底生出的寒意，宋绫雪眉心微皱：

    「阿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楚政没有就此轻易揭过的打算，眼底似结了三尺寒冰，沉声追问：

    「是楚政的政？还是正初的正？」

    听到正初二字，宋绫雪眸光微，嘴角轻扯：

    「你只需记得一件事，这世间只有我不会害你，过去不会，如今更不会—

    外「你先回答我！」

    楚政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宋绫雪如今何在？！」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焚心长廊之中的幻境此刻不断在上涌，搅乱了他的心神，强行压下的忧惧在疯涨，几乎无法自控。

    在如今的宇宙，与他牵扯最深，最为亲近的，除了宋绫雪，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宋绫雪消失，他此后该何去何从。

    看著楚政眼底压抑不住的杀机，宋绫雪面色微微泛白，避开了他的视线，猛然抬手，点上了他的眉心。

    一刹间，楚政只觉眼前一黑，宛若天崩地裂，五感尽失，瞬时昏死过去，元神都陷入了沉眠。

    「万古黄梁一梦，终是水中花，镜中月。」

    宋绫雪一声长叹，驻足良久，眼眶微红，喃喃低语：

    「缘是天定，份在人为，但你我终究有缘无份——」

    「醒来！」

    一声呼唤撕裂黑暗，楚政神魂微荡，天地倾覆，自沉眠中逐渐苏醒。

    他缓缓睁开眼，一整片星空映入眼帘，被锁在一片琉璃穹顶之中。

    楚政晃了晃昏涨的脑袋，环顾四周后，方才察觉到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月华仙祖的仙宫。

    他有些茫然的起身，看到不远处的月华仙祖之后，方才醒过了神，躬身一礼：

    「参见月华仙祖。」

    「你受梦魔所，元神受惊，想来是焚心长廊留下的后患，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月华仙祖眉心微皱，有些许疑惑：「你炼化了瑞阳界之后，不回界关，去星空壁垒作甚？」

    「晚辈此行是为取回一些修行资源，未曾想会惊扰仙祖，望仙祖怒罪。」

    楚政躬身致歉，揉了揉眉心，眼底有些晦涩。

    「谈不上罪。」

    月华仙祖摆了摆手，缓声道：

    「山氏一脉的事，我已知晓，自会为你讨个说法，你照旧回界关，避世一段时日，成了仙君再说。」

    「诺。」

    楚政躬身应下，即便月华仙祖不说，他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楚政—」

    月华仙祖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难掩疲色：

    「你如今的命，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了，爱惜一些，莫要再轻易涉险，我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就当是帮帮我，可好？」

    楚政心中微震，深吸了一口气，躬身应诺：

    「晚辈谨记。」

    话音落下，楚政眼前的天地瞬时一变，化成了一片无垠星空。

    不远处，星空壁垒横亘于璀璨星海之中，无边无垠。

    显然，他依旧身在星空壁垒附近，方才只是月华仙祖施法跨界见了他一面，  

    就如同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

    一道身影立于不远处，年约三旬，一袭青色仙袍，身姿挺拔，容貌俊秀。

    【傅天义（十阶）：仙盟掌刑司掌刑使，纯血仙裔，修为仙君后期，主修仙帝法《惊雷水灵经》。】

    看著灵眼传回的信息，楚政稍松了一口气，拱手一礼：

    「多谢仙君。」

    傅氏的人，加上还是掌刑司的掌刑使，应当算是自己人。

    「不必。」

    傅天义摆了摆手：「是司主传令，让我好生照顾你，我也是在巡游之时，恰好见你昏死在蛮荒星海之中，这才将你带回。

    言罢，他打量了楚政几眼，确认其无事后，方才颌首道：「既然无恙，道友请自便，边境尚有要务，恕不奉陪。」

    「仙君自便。」

    楚政拱手一礼，目送傅天义离去后，当即转身，敛去行迹，直奔界关而去。

    赶路之中，楚政思绪的再度飘远，想了许多。

    此前宋绫雪的反应，已经等于是将一些答案告诉他了。

    现在的宋绫雪，十有八九是觉醒了属于雪清的部分记忆，因而才会性情大变。

    那个本该死在了太古时代的人，如今在宋绫雪的身上，再度复生了。

    宋绫雪觉醒的这部分记忆之中，必然隐藏著惊天隐秘。

    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以宋绫雪此前的反应来看，即便他问了，只怕也得不到任何答复。

    此前宋绫雪的变化明明还没有那么大，这想来与宋绫清身上的那枚武道之种，也脱不开关联。

    回程的路，远比来时快得多，不过一年出头，楚政便已自星空壁垒，赶回了界关。

    界关之地，依旧荒芜凄凉，阴煞死气如浓雾般笼罩四野，寒意刺骨，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但却让楚政的思绪，变得无比清醒。

    照宋绫雪如今的状况猜测，他体内的道种之中，或许也潜藏著这么一份记忆，只是他修为不足，尚未跨入时空领域，还未曾能够开启。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跨入时空领域之后，或许也会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变化。

    楚政证证出神之际，洞天世界之中传来波动。

    那枚寿霞仙果，终是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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