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脱身之法
第500章 脱身之法
楚政语气很是真诚,将一个骤然面对天大机缘,而需要时间消化,平复心绪的下界修士,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雪清,明白了楚政话中的意思,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意,拱手一礼。
虚梦寒看似温和,但在楚政眼中,却是比赵青辰这般人更加危险。
说是交朋友,无非是润物细无声,施以重恩厚礼,以服其心。
攻心为上。
虚梦寒的手段,显然要比赵青辰高一层,但也相当有限,那份氏族子弟的傲意,即便没有表露出来,在楚政的感受之中,也是一览无遗。
所以他不能当面直接拒绝。
以虚梦寒的身份和刚才放低的姿态,若当面回绝,即便他涵养再好,不当场发作,也必然会觉得受到羞辱。
或许不会立刻撕破脸皮,但背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虚梦寒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让他以及雪清有身死之危,如同暴风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能让雪清陷入这等险境。
若是孤身一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无非是低头忍一时之辱,蛰伏待机,虚与委蛇,给他一些时日,自可伺机而动。
但带上雪清,一切就不同了。
武道之意,刚直不阿,宁折不弯,讲究的就是心意通达,勇猛精进,以自身意志打破一切锁若违心屈从,为人奴仆,哪怕是名义上的「朋友」,那道心亦必将蒙尘,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
这等于是在她通往武道巅峰的道路上,亲手埋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彻底断送了未来跨入祖境的可能。
这可能比直接杀了她更残忍。
如今先行低头,争取两日的缓和时间,寻机脱身,才是上策。
楚政的回应,显然在虚梦寒的意料之中,她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著从容。
他能够理解,下界修士骤然面对如此仙缘,自会无措,以及需要时间消化。
「自然可以。」
虚梦寒的声音更加温和,如同春风拂面:
「慎重些也是应当,二位安心休整,两日后,响午时分,我在珍阁设宴,款待二位。」
他抬手轻挥,那枚悬浮的赤金玉符缓缓飘落,最终悬停在楚政身前三尺之处。
「那今日,我二人便先行告辞。」
楚政拱手一礼,望向一旁的袁枫,眸光示意。
「不必那么麻烦。」
虚梦寒目光转向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赵青辰,语气平淡:「有劳赵公子,为二位道友安排一间静室,务必保证无人打扰。」
「我这就去办。」
赵青辰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楚政眸光微敛,没有拒绝,果然他还是有些想简单了。
虚梦寒此举,无疑是想掌握他们的行踪,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敢问二位姓名?」虚梦寒再度开口。
「正初。」
「雪清。」
云天机与他们早已认识,名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二位好好休息。」
虚梦寒颌首一笑,没有再过多停留,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云天机一言不发,他深深看了一眼楚政,跟随在虚梦寒身后离去。
直至一行人全部离开,一旁袁枫悬著的心,方才咚地一声落回肚子里,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警了一眼楚政,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感激和敬畏。
不仅天资出类拔萃,这份定力更是深不可测,这份审时度势,隐忍待机的城府,远比天赋重要的多。
世间永远不缺天骄,但最终能成长起来的,少之又少。
这正初,若不半途天折,将来必为人中龙凤。
楚政神色不动,将仙经收起。
「二位贵客,那传送阵—」
袁枫一时间有些为难,如今虚梦寒发了话,二人显然暂时不能离开万宝楼。
「此事与阁下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不必忧心。」
楚政微微摇头,示意袁枫离去。
即便此刻上了传送阵远去,在这九天四海,怕是也很难安宁,袁枫也必然会被牵累。
不能拿了东西就走,需要做好扫尾,否则很快就会被追上。
他只有两日的时间,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云天机的身上。
赵青辰让万宝楼安排的静室,位于万宝楼深处一处独立的灵脉节点之上,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四壁镶嵌著温润的灵玉。
隔绝阵法强大无比,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或者说,飞不出去。
与其说是静室,对于楚政二人而言,不如说是一座装饰华美的囚笼。
楚政和雪清盘膝坐于静室中央的玉榻之上,缓缓调息。
雪清的身上看不到分毫紧张感,气息平稳,心神沉入修行之中。
转瞬间,半日过去,外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灵气汨汨流动的微弱声响。
楚政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翻手取出了那枚当初云天机所赠的青色玉符,指尖灵力微吐,发出了一道传讯,言简意:
【请云兄救我。】
云天机会不会出手帮他,楚政并无十足把握,但权且一试。
讯息发出,静室再次陷入沉寂。
数个时辰后,一道身影来到静室门外,正是云天机,依旧穿著那身沾染著祖血的锦袍。
「开门。」
他扫了一眼门前的两个守卫,淡淡开口。
两名守卫垂首一礼,不敢阻拦分毫,径直转身开启了大门。
虚梦寒等人可以看不起云天机,视其为废物拖累,不代表他们也可以。
无论如何,这也是从上界下来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定他们生死。
「多谢。」
云天机颌首道了声谢,径直走入了静室之中,来到楚政和雪清二人面前,他扫了一眼楚政,低声一笑:
「你胆子当真不小。」
楚政睁开眼,神色平静:「实属迫于无奈。」
云天机嘴角轻扯,哑声道:「虚梦寒此人,自小性格孤僻乖戾,从不屑与人往来过密,更湟论交心,此次屈尊下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被他盯上,你二人麻烦大了。
「虚氏半成天运本源被强夺,如今只余下虚天子身上的半成,但天子尚未入祖,族内的资源已被强敌进一步压缩,不比以往,族库空虚,内斗倾轧,不复之前光景,形势,很不好。」
「虚梦寒此来,就是为了招揽人手,为他做事,日后为他争夺那所剩无几的资源机遇,甚至「-为他去死。」
说到此处,云天机沉默了半响,脸上忽然缓缓扯开一个笑容,那笑容之中,充满了毫不掩饰,
近乎扭曲的恶意:
「不过」
他望向楚政,眼中跃动著疯狂且快意的火:「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为了你二人。」
「只是为了——·恶心他。」
「我想看看,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招揽的人,在他眼皮底下葬送,他那张永远高高在上的脸,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一定—-相当有意思。」
低沉而压抑的笑声在静室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瞬,笑声戛然而止。
云天机眼中的恶意未消,猛然抬手,在虚空一划。
嗡——
两个巨大的青色玉盆凭空出现,重重落下,发出沉闷声响。
玉盆晶莹剔透,透著一丝暖意。
紧接著,云天机翻手取出一个古朴的玉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浓郁到极致,蕴含著磅礴生机的翠色灵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哗啦啦地注入两个玉盆。
动作间,云天机沉声开口:
「虚梦寒没那么容易糊弄,你们即便现在走了,日后也难以摆脱追查,想一劳永逸,唯有假死脱身。」
灵液散发著草木的清香与生命的光泽,迅速填满了玉盆。
「坐进去。」
「这是要做什么?」雪清神色疑惑。
「这灵液,名为造化天露,可修补肉身一切损伤,断肢重生,不过等闲。」
「进去之后放血。」云天机言简意咳的解释道:「将你们身上最精纯的本源精血放出,而后割下部分血肉,我要以此重塑出两具肉身。」
「这是瞒过虚梦寒,助你们金蝉脱壳的关键。」
雪清望向一旁的楚政,神色有些疑虑。
修士精血,乃性命本源所系,大量抽取精血,轻则元气大伤,重则伤到根基,甚至会危及性命。
楚政的身子,看著实在有些瘦弱,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楚政没有任何犹豫,跨入浴盆,盘膝坐入那齐腰深的灵液之中,划开手腕,开始放血。
翠绿的灵液,转瞬被鲜血浸染。
见状,雪清也不再多言,跨入了玉盆之内。
精血汨汨涌出,融入灵液,逐渐交织,玉盆中的液体很快变得粘稠如同血胶,散发出妖异而强大的生机。
云天机站在玉盆旁,抬手划出一道道灵纹。
随著灵纹的融入,盆中的血胶开始缓缓蠕动收缩,逐渐凝聚。
骨骼的轮廓、内脏的虚影、肌肉的纹理,在粘稠的血色液体中若隐若现,并迅速变得清晰,凝实。
一股与楚政跟雪清本体完全一致的生命气息,正从这两团蠕动的血肉中缓缓诞生,逐渐壮大。
它们在汲取著玉盆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精血本源,如同贪婪的胚胎在母体中生长。
这便是血肉假身,瞒天过海的关键。
数个时辰,悄然流逝。
当玉盆中那两具新生的躯体,已经生长出完整的骨骼,覆盖上蠕动的血肉时,云天机沉声开口:
「够了。」
他抬手一拉,楚政和雪清便自粘稠的血浆中硬生生拔出。
落地的一瞬,两人几乎是眼前同时一黑,几乎脱力,瘫软在地。
楚政大口喘息,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雪清的情况稍好,但也是面色惨白如金纸。
两人瘫倒在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两具玉盆,
盆中粘稠的血浆灵液已经变得稀薄黯淡,失去了大部分生机。
而在盆底,两具由他们精血与生机塑造而成的躯体,正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白骨森森,覆盖著粉嫩蠕动的血肉,内脏的轮廓在薄薄的筋膜下隐隐跳动,面容已可看出雏形。
虽然还未完全长成,但那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与他们本体毫无二致。
「这些造化天露,还是祖爷留给我的,得省著用,这般就差不多了,反正虚梦寒也不靠脸认人。」
「你二人先走。」
云天机语气冷漠,带著一丝不耐烦的驱赶:
「剩下的我来安排。」
说著,他翻手取出一枚玉符,通体灰白,表面布满了细密如同星辰轨迹的天然纹路,散发著微弱却极其稳定的空间波动。
云天机随手将玉符抛给二人,平淡道:
「这张遁虚符,可无视寻常空间封锁,瞬息间将你们传送至亿万里之外,轨迹随机,无法追踪,寻一处偏僻之地暂避。」
「至少百年之内,莫要随意走动了,不然今日这番功夫白费。」
「多谢,今日云兄大恩,来日正初必有厚报。」
楚政在雪清的换扶下站起身,拱手一礼。
沉吟几息,他翻手取出了玄阳真解,以及一枚储物戒。
戒指之中,是一亿极品灵石。
而后,他未再开口,捏碎了遁虚符。
一股柔和的空间之力瞬间包裹住他和雪清,灰白色的光芒亮起,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
四周笼罩的法阵壁障,刹那间被光芒穿透转瞬间,光芒敛去,静室一片死寂。只剩下云天机,以及玉盆内的两具被血肉包裹的假身。
云天机稍作沉吟,扫了一眼玄阳真解没有去碰,将一旁的储物戒收起,而后抬手收回了玉盆,
哗血尸落地,一瞬间满地狼藉的血迹。
膨!
一团灵火自云天机掌心燃起,落在两具血户之上,瞬时烤糊了未干的血迹。
火光熄灭,只留下两具表面焦黑,身下浸透在板结血块中的尸体,以及满室更加浓烈,混杂著焦糊味的血腥气。
翌日。
喻一法阵缓缓开启,虚梦寒缓步迈入静室,看到其中景象,脸上温和的笑意瞬时一僵。
地上那两具尸体的气息,她此前才刚刚记下,不可能认错。
她周身青衫无风自动,气息不再淡然,而是变得极其危险,充斥著暴戾,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虚梦寒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猛地刺向静室内唯一站立的身影,立在血泊边缘的云天机。
「云——天——机——!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紧咬的牙关中硬生生挤出,每一个字都蕴含著滔天的怒火,以及难以置信的欠。
神情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无影,只剩下刺骨杀机。
「怎么?想杀我?」云天机一世笑。
「我有祖爷遗命护身,你茫杀我么?!」
云天机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世音陡然变高:
「我就在这里,你若有胆,动手便是!」
虚梦寒默然。
祖爷遗诏,不可伤天机分毫,违者举全族之力,共诛之。
若是她今日出手杀了云天机,明日虚天子就伍降下法旨,取她性命。
云天机,她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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