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杀妻,法旨
第570章 杀妻,法旨
喻道祖逝去的一瞬,一声源自宇宙本源,贯穿了万古时空的无声嗡鸣,在时空长河之上,轰然荡开。
时空长河,那由无尽光阴碎片汇集而成的浩瀚洪流之巅,一道身影,猛然间剧烈一颤。
这道身影,周身笼罩著朦胧的混沌气流,仿佛与时空本身融为一体,不知在此静立多久,身上已然沾染了时光的尘埃。
楚政缓缓睁开了眼。
眼帘初开时,他的眼底深处,似有无数大界在生灭,刹那之后,所有的异象尽数敛去,只余下极致的混沌神光,似是一面映照了万古兴衰的明镜。
楚政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蕴含著无数时空信息的混沌洪流,涌入他的脑海,传来阵阵剧痛,宛若亿万根淬毒钢针同时赞刺。
这痛楚并非来自肉身,而是源自灵魂本源的记忆风暴。
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堤坝塌后汹涌而出的灭世洪水,疯狂地冲击著他意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些记忆之中,他看到了太古,看到了那片苍茫浩瀚,万道竞逐的原始大宇宙,看到了那座镇压天权碎片的葬天宫。
记忆的画面定格在他于葬天宫中,历经九死一生,终于触及那枚天权碎片的瞬间。
那一刻的狂喜与凝重,恍如昨日。
紧接著,画面急转直下。
席卷了整个太古纪元的惨烈道争,因为天权碎片而爆发。
为了平衡阴阳,平息道争,他不得不行险一搏,斩祖夺运,夺取他们身上承载的天运,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强行定鼎乾坤,重塑秩序。
然而,他低估了那些古祖的疯狂,以及背后的善尸及恶尸,同样高估了自身在连续征战后的状态。
记忆的最后,群敌环伺,如星河倒卷,宇宙倾塌,自四面八方向他围剿而来,他浴血而战,打碎了无数时空,崩灭了万千大道,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力竭道崩———
最终,在那场惨烈到极致的道战之中,他被围猎身陨,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
还有雪清。
为了助他一臂之力,她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后世,想要寻找援手,但最终亦是身死道消,连同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几乎被那纪元交替的伟力彻底抹去。
「雪清宋绫雪」
楚政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头疼欲裂。
他有些未曾预料到,在他历经轮回,于这一世重新崛起的过程中,他竟然会与雪清的转世之身,那个名为宋绫雪的女子,产生了如此纠缠不清的因果牵绊。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安排?
念及此处,楚政微微皱起了眉,陷入沉思。
「此世又是谁在暗中帮我铺的路?」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轮回转世的整个过程,包括在苍云界的降生,以及后续被送入宋府,都透著一股精心安排的痕迹。
是天运之主?还是另有其人?
纷乱的思绪与汹涌的记忆浪潮相互冲击,让楚政刚刚苏醒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起伏,动荡不安。
他缓缓闭上双眼,引导著体内隐隐开始沸腾的混沌元然,平复脑海之中的记忆。
良久,脑海中的剧痛逐渐减缓,翻涌的记忆碎片开始各归其位,属于正初道祖的记忆,逐渐完整,立于上风,与之相反,楚政的记忆,逐渐显得有些模糊。
楚政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深藏著寒意。
他眸光微沉,不再迟疑,意念一动。
嗡!
一道朦胧的光门,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前浮现。
光门之后,并非寻常的空间,而是一片独立于时空长河之外,由他自身大道法则构筑,孕育的洞天世界。
楚政一步跨出,身影没入光门之中,消失在了时空长河之巅。
洞天世界之内。
柔和的光辉自大日洒落,照亮一切,天空纯净,偶尔有大道符文如流星般划过。
脚下是氮盒的灵气凝聚成的云海,柔软而厚重。
远处,隐约可见山川河流的虚影,那是世界规则正在缓慢衍化的雏形,整个天地弥漫著安宁,蕴含著无限生机。
楚政出现于云海中央,抬起手,掌心之中混沌元汇聚,一枚约莫尺许长,半尺宽的玉匣,凭空浮现。
玉匣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琉璃光泽,由最上等的仙玉雕琢而成,表面烙印著蕴含时空奥秘的符纹,丝丝缕缕的时间波动从玉匣上散发出来,使得它周围的景象都显得有些模糊扭曲。
琉光玉匣。
此玉匣内蕴一方独立大界,其最神异之处,便在于可随心调节内外时光流速。
外界哪怕沧海桑田,万古逝去,匣中光阴,亦可能不过弹指一瞬。
楚政的目光落在玉匣之上,那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有愧疚,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但更多的,是沉重。
玉匣之中,封存著的,是宋绫雪的身躯。
当初为了救他,她不惜燃烧本源,强行催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最终身受无法挽回的道基之伤,油尽灯枯,生机近乎彻底断绝。
若非他及时将其封入这琉光玉匣,冻结其最后一线生机与时空,恐怕她早已身死道消,魂归轮回。
如今,他手中已然握有三成天运,若能再加上宋绫雪身上所承载的那部分天运那么,他掌控的天运总量,便将达到五成五。
五成五,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可谓是大局已定。
只有手握超过五成的天运,他才能够凭借天运之间的相互感应,强行逼迫那隐匿于仙道本源深处的仙道天运真灵现身,将其斩杀,而后一举定鼎乾坤,夺回完整的天权。
若天运不足五成,他便无法锁定天运真灵,届时,想要达成目的,便只剩下一条路。
杀光所有的仙道修士,以无穷杀孽与因果,强行撼动仙道根基,逼出天运真灵。
那样一来,波及的范围将无法想像,死亡的生灵将以亿兆计,造成的罪业,将沉重到难以承受那是一条楚政绝对不愿走上的绝路。
沉吟了片刻,将所有的利弊,在心中权衡清楚后,楚政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
他缓缓抬手,指尖流淌出柔和的混沌元无,轻轻触动了琉光玉匣表面的时空道纹。
咔哒·—·
玉匣的盖子,缓缓滑开。
刹那间,一片柔和仙光自匣内喷薄而出,照亮了楚政的脸,驱散了他周身的些许混沌雾气。
仙光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悬于玉匣之上。
正是宋续雪。
她的面容,失去了所有血色,透明如水晶,一片苍白。
肌肤之下,布满了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这些裂痕,是道基崩毁,生命本源枯竭到极致的外在显化,如同一件即将彻底碎裂崩解的琉璃瓷器。
她的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覆盖在眼脸上,没有丝毫颤动,唇瓣干涸,失去了水润与光泽,周身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柔和仙光,映照著宋绫雪苍白的面容。
时间,在这洞天世界内仿若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下一瞬,宋绫雪眼帘微颤,紧闭的双眼,缓缓撑开了一条缝隙。
初睁眼时,她瞳孔涣散,没有焦距,仿佛还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视线扫过四周,看到楚政的一刹,那双原本涣散无神的眸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瞬时闪过一丝焦急。
她嘴唇微微翁动,急切地想要问些什么,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他们脱身进入寰宇的那一刻。
然而,不等她虚弱的声音发出,楚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冻结了她刚刚升起的所有情绪,让她彻底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我的记忆,已全部复苏,多谢雪清道友一路相助。」
楚政的声音平缓,低沉,带著久居上位,俯瞰众生的疏离与沉肃,此刻他神色凝重,看不到丝毫往日的温情,只有冷静。
他话音停顿,目光落在宋绫雪那布满裂痕,触目惊心的脸庞上,继续开口,带著歉意与无奈:
「如今天运离散,你道基崩毁,本源枯竭,已是油尽灯枯之象,非我不愿施救,实是——-无力回天,望道友勿怪。」
此刻,楚政心中飞快地权衡著。
看宋绫雪此前的状态,显然,属于雪清的那部分记忆,很可能也已经复苏了。
既然如此,再以夫妻之情相论,反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此刻以道友相称,无疑更为合适。
他心中清楚,宋绫雪或者说雪清,此刻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道基彻底崩毁,生命本源燃烧殆尽,神魂都布满了裂痕。
这等伤势,除非他能立刻执掌完整的轮回权柄,强行干涉轮回法则,为她重塑魂体,再续道基,否则,已是回天乏术。
他救不了她。
至少,在拿到完整天运,重定阴阳轮回之前,他做不到。
那么,摆在面前的,便只剩下唯一的选择,趁她尚存最后一息,亲手取出她身上的天运。
否则,一旦她生机彻底断绝,身死道消,那枚蕴含著庞大天运的道种,便会随著她的残魂一同坠入轮回之中。届时,再想将其取出,便难如登天。
他需要耗费漫长的岁月去推演,去寻找,期间还会横生无数波折与变数。
他等不起,这方宇宙,也等不起。
为了大局,他必须做出抉择。
雪清道友?
宋绫雪惬地看著楚政,听著这略带疏离的称呼,眼眶迅速泛红,一层朦胧的水汽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深吸了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却牵动了体内严重的道伤,让她抑制不住地发出阵阵低咳。
良久,她才勉强平复了呼吸,缓缓抬起头,迎上楚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脸上挤出了一丝近乎惨澹的笑容。
她微微颌首,声音中带著异样的平静,似是早已接受了这最终结局:
「既如此道友动手取运便是。」
她的目光似是穿透了楚政的身体,望向了虚无的远方,望向了那早已逝去的太古岁月,语气飘忽,带著一丝追忆:
「当初.在太古,决定帮你之时——我早已预料到,或许会有今日之果,能助道友走到这一步,我已无憾。」
听到这番话,楚政的心湖,几不可查地泛起了一丝微澜,但瞬间便被理智以及那刚刚复苏,属于「正初道祖」的记忆所压下。
那些记忆告诉他,为了平息道争,重开阴阳,牺牲在所难免。
雪清能如此深明大义,理解他的苦衷,是再好不过。
面对著气息愈发微弱,眸中神采已在逐渐涣散的宋绫雪,楚政郑重躬身,行了一礼。
「道友,先行一步。」
楚政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待我重塑天纲,开阴阳,定轮回之后,必会为道友,准备一条康庄大道,助你来世,登临绝巅。」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多言,起身抬手,并指如剑。
他的指尖萦绕著精纯而恐怖的混沌元烈,蕴含著三成天运之力,没有丝毫犹豫,径直点向了宋绫雪眉心之间,直指那枚若隐若现道种。
喻一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的光幕,骤然自宋绫雪眉心浮现,光幕之上,无数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交织,形成了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将楚政的指尖,硬生生阻隔在外。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让楚政的手指微微一顿。
楚政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
这封印.·
这一道光幕之中,蕴含的法则气机,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炼然法。
是直指本源的大罗金仙之道,而且,其精纯程度,以及其构筑法则的完美与强大,绝非寻常大罗金仙所能企及。
这一道镇压天运道种的强大封印,赫然是一尊修为深不可测的大罗金仙留下的。
会是谁?!
在这整个大宇宙,何时出现了能够留下如此强大封印的大罗金仙?
此人是敌?是友?
无数的疑问如同电光石火般在楚政脑海中闪过,宋绫雪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吟,强行显现的封印,似乎进一步加速了她生机的流逝。
她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微弱,胸膛剧烈起伏著,却吸不入多少生气,眸中的神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逐渐涣散,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那遍布全身的冰裂纹路,颜色变得更加深邃,随时都会彻底崩开。
时间,不多了。
此刻,已不容楚政再去深究这封印的来历与背后隐藏的秘密。
他的眉心微皱,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开!」
一声低喝,如同混沌惊雷,在这洞天世界中炸响。
他周身原本平缓流淌的混沌元然瞬间沸腾,体内那三成的天运之力,与他自身的元然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混沌指罡。
指罡如电,狠狠地撞在了那道金色的封印光幕之上。
咔一一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源自大罗金仙的封印光幕,在融合了三成天运的混沌元冲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摧枯拉朽般,轰然崩碎,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四散湮灭。
封印破碎的瞬间,天运的气息自道种之上溢散而出,瞬间进入了楚政的感知。
就在楚政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道种,准备吸纳其中天运的刹那,异变再生。
道种剧烈震颤,记忆的洪流,轰然爆发。
无数更加清晰的记忆碎片,狠狠地冲入了楚政的脑海之中。
这些记忆,同样关乎太古。
但,与他之前在时空长河之巅复苏的那些记忆,截然不同,如同另一世。
他与雪清,曾有过一场大婚。
道争初起,风雨飘摇,亦是她毅然站在他身边。
是她燃烧了自身的一切,从未来帮他寻到了援手,打赢了太古那一战。
他在天运之主的指引之下,布局万古,因此方才有了眼下这一世的结果。
大量记忆,在楚政的脑海之中混杂,彼此之间产生了剧烈冲突。
两种记忆,两种认知,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他的脑海中进行著惨烈的厮杀,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裂。
这剧烈的记忆冲突与灵魂层面的痛苦,对于楚政而言,似乎经历了一场纪元更迭的漫长煎熬。
最终,楚政自身的灵魂本源,逐渐占据了上风,开始覆盖,并且修正最初时那份属于正初道祖记忆。
楚政眼中那属于正初道祖的理智,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是滔天的悔意与愤怒。
他的意识,彻底复苏,取回了完整的记忆。
他缓缓低头,看向怀中的宋绫雪。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双眸已然彻底闭合,长睫静止,再无一丝声息。
那张布满冰裂痕迹的苍白脸庞上,最后凝固的神情,是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解脱般的宁静。
她身体内最后的一丝生机,已然彻底断绝。
周身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逐渐冰冷,那枚承载著天运与无数记忆的道种,在她眉心处彻底碎裂,化作了点点微光,正在逐渐消散。
那原本就属于他的两成半天运,正如同温顺的小溪,缓缓融入他体内,与他原本的三成天运汇聚交融,没有丝毫冲突,不分彼此。
他手中的天运,陡然暴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成五,磅礴的力量,充盈著他的四肢百骸,举手投足间便已能执掌部分宇宙权柄。
然而,这股足以令时空震颤的力量,此刻带给楚政的,只有无尽的冷意与讽刺。
他亲手杀死了她。
亲手杀死了那个在太古为他付出一切,在今生与他相知相伴,明媒正娶的发妻。
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连带著他的身躯,都开始微微战栗。
剧烈的痛楚自神魂深处腾起,如同亿万把钝刀,在他的心口反复切割搅动。
「绫雪—
他张了张嘴,眼眶瞬间变得赤红,目毗欲裂。
若是结局就是如此—
若是他历经千辛万苦,跨越万古轮回,回到这太古时代走了一遭,最终换来的,还是亲手终结挚爱性命的结局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连自己发妻都守护不了,眼睁睁看著她死在自己手中,他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去谈什么拯救苍生?
无尽的悲愤与自我怀疑,如同滔天巨浪,几乎瞬间将他淹没。
但他终究已是经历了太多,仅仅瞬息之间,他便道心平复,猛地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不对。
这其中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不合逻辑。
他的记忆,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
在时空长河之巅,率先复苏的那些记忆属于正初道祖。
但这完全不应该如此,他去过太古,他的记忆不应当是这样。
那些记忆中,淡化甚至扭曲了他的情感,将一切行为都归结于冰冷的大局与道争。
让他潜意识里认为,为了所谓的重开阴阳,牺牲雪清亦或是宋绫雪,都是合理且必要的选择。
记忆仍旧在不断复苏,楚政想起在轮回路的尽头,他见到的善户化身,那个小道土,他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在静静等待著某个结果的到来。
楚政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原本的悲意与痛苦,瞬间化为实质般的凛冽寒光,一切因果的根源,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出在天运之主的身上,楚政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难以抑制的腾起杀机。
他默默将宋绫雪那已然冰冷,毫无生机的尸身,小心翼翼放回了琉光玉匣之中。
他仔细地为她整理好鬓角散乱的发丝,抚平衣角的褶皱,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他缓缓合上了玉匣的盖子,缓缓封存,做完这一切,楚政转身,一步踏出,离开了自身的洞天世界,重新回到了那奔腾不休,蕴含著无尽奥秘时空长河之中。
重新立于时空长河之巅,感受著脚下那蕴含了万古兴衰的无尽洪流,楚政的心境,已然与片刻前截然不同。
感受著体内那汹涌澎湃,已然达到五成五的庞然天运,他眼底满是寒意。
在这一瞬,他已然清晰地感知到,那枚属于天运之主恶尸的天权碎片,已然在不知何时,彻底融入了他的大道根基之中,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天权,他已握有三分之二。
五成五的天运,加上一块关键的天权碎片,使得他此刻所处的时空层次,与那些仍旧在正常时间线上活动的诸多祖境,不在同一维度。
他仿佛超脱了出去,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视角,俯瞰著这条奔流不息的长河。
他没有停留,迈步向著下游冲去。
只要回到未来,拿到剩余的四成五天运,凑齐完整的十成天运,他就能打开轮回路,找到那一道善尸,问清所有前因后果。
他要知晓这一切的真相,问清楚天运之主究竟做了什么,问清楚—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
下一瞬,他一步迈出,顺流而下,直奔未来。
轰隆一一光阴岁月交叠成浪,向著楚政直扑而来。
融合了五成五天运与天权碎片的他,在这时空长河之中,几乎拥有了部分特权,那些时空风暴与乱流,未曾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被他强行击穿,碾碎。
所过之处,长河激荡,法则退避。
一瞬之间,他已然化作一道贯穿过去与未来的流光,以超越光阴的速度,沿著时空长河,向著未来疾驰而去。
偶尔垂眸之间,他看到了时空长河折射出的幻景,那是天运动荡时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了炎枫于时空长河之巅,以一敌二,斩杀了诸天两位兽祖,一举击散了诸天所裹挟的天运。
大宇宙纷争渐起,就在此刻,蚀日雨察觉到异动,开启了他留下的法旨,以钥匙打开了界关。
寰宇大界。
界关之前,一道身影,悬于虚空,身著一袭血色长袍,袍服上绣著暗金色的纹路,随著周围法则的涌动似是在缓缓燃烧。
在开启了界关之后,蚀日雨同时打开了第二道法旨。
法旨之中,有两道信息,一道寰宇大界之中的坐标,以及一封信。
信函之上,落有三个大字,致炎枫。
「炎枫师兄?」
蚀日雨眉头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道祖为何会留信给炎枫?而且是通过这种方式?为何没有自己交给他?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又望向法旨那处遥远的坐标,心中疑窦丛生。
犹豫了片刻,他没有选择拆开这封明显是留给炎枫的信件。
这是对道祖最基本的尊重。
他收敛心神,辨认了一下方向,撕裂灰蒙蒙的虚空,朝著那处坐标指示的方位,疾驰而去。
转瞬之间,他便抵达了那处坐标,这是一座宫殿。
宫殿的大门紧闭著,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略显模糊,早已失去灵性的时空法则纹路。
「这是何意?」
蚀日雨喃喃自语,心中的疑惑更甚,目光再次落回了手中那封给炎枫的信上。
沉吟良久,蚀日雨最终还是压下了内心深处那点好奇,跨界传讯,向著大宇宙之中的炎枫传递而去。
片刻之间,蚀日雨不远处的虚空之中,泛起层层涟漪。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迈步而出,身披布衣,满头银发,容貌不过三旬上下,眼底微微泛黄,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暮气,正是炎枫。
他看到蚀日雨,神色平静,眼中带著一丝疑惑:
「你传讯中所言,正初留信于我?他不是前不久死了?为何会在此刻,还有信留于寰宇?」
蚀日雨对著炎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将那封未曾开启的信函,递了过去:
「此信确是道祖所留,藏于法旨之中,我遵道祖之命,至今才开启。」
炎枫微微皱眉,感受到了正初的气息,心中的怀疑消散了大半。
他不再多言,抬手接过信函,将其打开。
信中的内容,确实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直白。
那是一份嘱托,希望他在未来,当宋绫雪遭遇生死之险,无法自渡之时,想办法保她一命,并将她安全地送至寰宇大界之中,也就是眼前不远处的古殿之内。
而信件的最后,则点明了宋绫雪的真正身份。
【她,是你师尊转世。】
为了确保炎枫将此事放在心上,楚政直接在万古之前的留信之中,直接点明了宋绫雪的身份。
看到这一行字,炎枫那古井无波的眸光,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收缩,握著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
宋绫雪·是师尊转世?!
对于此言,炎枫一时之间,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他并未完全相信,这信中所言,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师尊的一切,都被埋葬,他甚至寻不到师尊的半点记忆,转世重生?谈何容易!
而且,他此前并非没有关注过那个名为宋绫雪的女子,此前他就暗中为其推演过命格。
此女命途多,命中注定有一道极其凶险,几乎十死无生的大劫。
即便侥幸撑过那道大劫,其命格也显示她很难活得长久。
信,还是不信?
炎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脑海中飞速权衡著各种可能。
良久,炎枫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波澜已然平复,他将手中的信件仔细折叠好,收入怀中,看向蚀日雨,沉声问道:
「这一封法旨,正初是何时交给你的?」
蚀日雨没有隐瞒,如实回答:「这一封法旨,当年我初成祖境不久,蒙道祖召见,他便将法旨交予我,并瞩托了今日之事。」
「初成祖境之时—」
炎枫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震动。
那个时间点,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无比悠久的岁月。
那个时候,莫说是宋绫雪,整个大宇宙之中的道争,都未曾平复。
正初居然在那么久远之前,就已经推算到了这一步?!
不仅算到了师尊转世,还算到了她转世后的身份,以及她未来注定的大劫?
这是何等恐怖的推演,已经完全超越了寻常的下算之道。
至此,炎枫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躁动的心绪彻底平复。
既然这关乎师尊,那么,无论怎样,他都必须去做。
保下宋绫雪,送她入寰宇。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在她遭遇生死危机时,及时赶到?
他的寿元所剩无几,甚至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其从大宇宙之中,安然送至这寰宇大界深处的古殿?
常规的手段,都耗时良久,且动静太大,还容易横生枝节。
炎枫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抹灵光。
仙盟至宝,圣灵盘。
那是仙盟传承已久的至宝之一,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强行打穿两界壁垒,构筑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将圣灵盘取至手中,届时他在留下一道神念,应当足以保全宋绫雪性命。
只是,圣灵盘作为仙盟重宝,想要动用,绝非易事。
要么付出巨大的代价与仙盟交易,要么就只能行非常之法了。
炎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古殿,转身一步踏出,消失无影。
蚀日雨望著炎枫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不知道炎枫从信中看到了什么,如今,他只需要等人前来赴约,而后开启第三道法旨便可。
至于方才炎枫口中,道祖已死的消息,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好应做之事。
在太古那一战之中,道祖都活了下来,如今自然会留有后手。
楚政行走于时空长河之中,脚步看似缓慢,每一步踏出,皆有光阴岁月在流淌。
他的目光,如同高悬于万古之上的天镜,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迷雾,落入大宇宙之中。
他看到了炎枫接到传讯后,跨越无尽虚空,降临寰宇,从蚀日雨手中取走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随即,楚政的视线追随著炎枫的身影,离开了寰宇大界,进入了大宇宙,寻到烛星,最终以半成天运为代价,取来了那件仙盟至宝,圣灵盘。
到了这里,炎枫的寿元,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走到尽头。
楚政停下了在时空长河中奔流的脚步,目光愈发复杂,跟随著炎枫,看著他自己选择的终局。
在他的注视之下,炎枫来到了残缺的界关,依旧是那身灰衣,面容沉静,风霆陪伴在侧。
下一瞬,炎枫的肉身,轰然崩解,化作一道道血纹,向著界关缺口流淌而去。
以身补关。
这是以自身的一切,去弥补天地之缺。
血纹流淌而至,触碰到界关缺口的边缘。
在他血肉的滋养下,残破的壁垒轻颤,边缘处,如同血肉复苏般,开始缓慢愈合。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楚政默默地注视著,看著炎枫存在过的最后痕迹,彻底消散。
半响之后,界关的缺口,生长完全,恢复如初。
界关彻底愈合的那一刹那,一声丧钟,轰然炸起,钟声恢弘,余音袅,在诸多祖境的神魂深处回荡不息,带著漠然道韵。
一位屹立于万界之巅的武祖,于此刻,彻底陨落了。
时空长河之中,楚政依旧静静而立,那响彻所有祖境脑海的钟声,同样在他心神中回荡。
看著恢复如初的界关,楚政心底的思绪,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愈发复杂难言。
炎枫是雪清仅剩的弟子,如今亦随之逝去了。
今日这般结局,虽是他自己的选择,但界关的缺口,也是因他而启。
无论如何,炎枫的命数,终归是走到了尽头,无声落幕。
纵是祖境,超脱了凡俗生死,却也依旧在更大的因果与宿命之中挣扎。
楚政的目光,从界关上移开,望向了一旁的风霆。
风霆显然早有准备,周身仙光爆涌,收拢著那些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属于炎枫的天运。
仙道的天运,也是由此,变成了两成五。
楚政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前行之时,异变突生。
收取了半成天运,气息大盛的风霆,似乎心有所感,猛然抬头,他的目光,穿透时空,落入了时空长河之上。
下一刻,风霆一步迈出,周身时空法则汹涌,竟然也强行撕开了一道短暂连接时空长河的入口,身影没入其中,再出现时,已然站在了楚政面前。
两人,在这条承载了方古光阴的浩瀚长河之中,尽在尺。
长河在脚下奔流,无数时空碎片如同浮光掠影般从他们身边掠过,映照出诸天万界,过去未来的种种幻象。
楚政沉默不语,看著突然出现的风霆,眼底深处,一丝淡金色光芒缓缓渗出。
在风霆的身上,除了那刚刚吸纳,尚未完全炼化的半成天运所散发出的磅礴仙道气息之外,楚政还感受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熟悉气机。
那气机,并非属于风霆本身,而是源自他身上笼罩的天运这股气息的源头,楚政再熟悉不过。
是云天机。
那个在太古时代崛起,一手塑起了仙盟的存在。
他还活著,而且,他的气息,显然已经与仙道天运不分彼此。
如今看来,后世天运真灵示警,也是云天机的安排。
楚政的心中,激起些许波澜,但并未感到意外,在太古之时,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如今看来,云天机终究是成功了,与善尸共存。
风霆看著眼前这个突兀出现在时空长河中,让他完全看不透的人影,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如临大敌。
他沉声开口,声音在时空长河之中回荡:
「尊驾何人?」
楚政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的目光,穿透了风霆的肉身与神魂,直接看到了其深处那属于云天机的隐秘印记。
无尽思绪,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这一场道争,自太古延续至今,终归是要走到尽头了。
片刻的沉寂后,楚政深深地看了一眼风霆,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不再理会满心戒备的风霆,向著未来,缓步而去。
他现在要杀云天机,不过抬掌之间。
在五成五的天运之前,无论是谁,都已然翻不起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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