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逆天者死
从天地初开就为老祖宗设下的樊笼，从家族建立之初就就已经被安排的人生......阿巴的话如石破天惊。
这是何其可怕的真相，让李耀文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他们家族的出现，让老祖宗出现在天地初开，导致了如今发生的一切。还是他们的出现，影响了天地初开的所有人。
她只知道，这三千多年来家族发生的一切，都是十三古圣布置和安排的人生。
这一刻，就连她即便达到天人状态都在脑海中萦绕的，在太林镇那个与世隔绝，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小知恩村，都宛若眼前人亲手布置的泡沫幻影。
“就为了天道两成的法力？”李耀文询问了一声。
阿巴颇为意外，这种无望的终局，即便是天人状态也不该是如此平淡的反应，他也不在意，说道：“仙庭的叛离、天道先知的出现、你们与皇朝的决裂...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们给你们青云李氏留下了这么多的宝物，也是为了让你们快速成长，你们也并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
战场中的气息凌冽，如李耀文沉到谷底的心。
“你们的一次次成长，都在引导着世界的走向，你们亲手促成了皇朝和巫族战争的进一步爆发。你们揭穿了仙庭的秘密，也揭穿了天道先知的存在，自以为能够阻止一切，但其实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在加速天道先知的出现，以及我们对天道讨伐的进程。”
阿巴淡淡笑道：“当然，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会是必然进行的结果，张百劫因为老师的不公做出了祂的选择，天道先知因为你们的存在，以及天地的动乱，不得不选择这个巧妙的时机，进行祂从天地初开至今与老师的对决。”
他又说了那句，“你们没有出路，接受命运才是最佳的选择。”
天空忽然安静了下来，即便长夜之下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阿巴看到了李耀文低垂的眼眸，也看出了李耀文此时此刻眼神之中的含义，让他意外的是，李耀文并没有绝望，这个在青云李氏逆天改命的小女娃娃，总让人意外的不是吗？就像阿巴通过大法力在青云李氏所见的一样，不屈于命运，也能淡然面对死亡。
于是他顺着李耀文的目光，望着整个长夜之下的战场。
产生裂纹的长夜，从天穹之下降下缕缕微光，映照在血肉模糊的人间，不知什么时候，人间遍布了灰烬。
这些灰烬，终将淹没世界，直到世间生灵离开旧时代。
只是此前，灰烬之下的生灵，还在努力挣扎。那底下旧时代的仙、新晋的李氏人、万族和人族，都在企图向上爬，在灰烬之上建造他们心中的世界。
战火纷飞的世界，在此时竟然显得格外浪漫。
“人生如逆旅，走得太远，再无回头路。”
阿巴抬起头来，因为李耀文打断了他所有浪漫的思绪，当他看到李耀文眼中金色和白色的光芒在眼白与眼球中交替变换，让他的天人状态也不禁闪过一丝异色。
如此绝途，他竟然感受到李耀文还在运用命术。
甚至是，他感受到世间各个角落，有上万道和李耀文同根同源的气息，也在此刻散发着大小迥异的法力。在他窥探中，【回闪】的负面力量，正在影响着此时的李耀文。
李耀文道：“十三古圣、天道先知......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从诞生开始，就陷入了你们的设计之中。”
“你还是不服输？”阿巴叹息，他感受到了——
那上万道气息，是李耀文的分身！
连他都意外的是，即便他们认为青云李氏所有的事情都在十三古圣的监视之中，可李耀文常常出乎预料。比如没有人能够预料到，李耀文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达到天人状态。此时此刻，李耀文在世间各地激发的实力亦是不在计算之中。
阿巴当然知道李耀文分身藏匿于世间各地，但他从来不知晓，短短三千年的时光里，李耀文的分身数量竟然如此庞大，实力同样的超乎了他的想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耀文隐藏了她的分身，在无人察觉的时刻，练就了当代天骄也无法抵达的高度——合道，十二具！
在阿巴的感知下。
这些在世界各地的分身，终于在这一刻被唤醒，他们放开了自身的限制，用尽了浑身的法力，奔着战场而来，如同汇聚的流星。
渐渐地，开始有修为低下的分身，在无法控制的法力消耗下陨落。
“嗡！”
当那具消散的分身部分法力落入李耀文体内，阿巴凝视着李耀文金白交替的眼眸，无法抑制地瞳孔剧震——他感受到了这位敢于与他们十三古圣对峙的柔弱女子此时真实的力量，也就是大言不惭能与他们十三古圣之中一人同归于尽的力量。
不是这股实力太过强大，正相反，弱小得吓人！
“炼虚...境！”
阿巴当然没有想到，这个曾经让李想都诧异的小姑娘，或许是整个世界都最特殊的存在。自从当年她以超凡的天资为代价复苏整个知恩村，突破最低等的炼虚境界，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命术和分身上。
她从来没有参加过战斗，这副终究无缘合体的魂魄之躯仍然让世人惊悚，也包括她最终的目标。
阿巴想要探查，想要抓住李耀文的魂体。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李耀文的身体在分裂，在布满灰烬的天地之间化作星星点点，唯有意识长存！
这是达到十三古圣的天人之境，也无法摧毁的意识，它存在于所有的分身之上！
“老祖宗时常说人定胜天，你也记得老祖宗说过的话，念念不忘。”
李耀文正在消散的躯体仰望着苍天，这一刻仿佛阿巴所言所有的绝境，都如同虚妄，眼眸中只剩下对于老祖宗的敬仰，“我也同样相信这句话，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知道‘天’是什么。”
她的语气愈发缥缈，她的眼眸愈发深邃，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我很久之前就对上苍不敬，一路走来都是如此，甚至敢于对上苍叫嚣。我经历了天人五衰，上苍始终没要我性命；我以百万人性命威胁上苍，想来可笑；我胆敢与天道交易，上苍始终予我慈悲。”
“我以为我一路都走在钢丝上。”李耀文笑了，那些身体消散形成的星星点点，终在长夜之下亮起明光，“原来并不是，上苍始终是老祖宗。于是从那时候起，我想清楚了，也不再悖逆天道。”
“后来我掩藏实力，我的分身遍布天下，也用了屏蔽天机之法。”
阿巴细细听着，他不再如同最初时那般轻松，在天人状态之中也无法抑制本能的警惕。
李耀文的声音仍在响起，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来自世界各地！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始终游荡在人间，我听说世间最强诸如蓝祖、人皇，天之下最强大的他们，也成了我必须警惕的假想敌。”
在身体即将消散的最后时刻，阿巴惊悚地发现，李耀文正在走向了沉沦。
那些分散在人间的意识，奔赴战场的分身，得到了最后的指令。
“我生来体弱，资质永远只在悟性，孱弱的肉体和灵魂达到合体已经是极限，天人状态也无法拯救。我的本体或许用尽无穷岁月，也达不到他们的高度。”
“家族起始，强敌不绝，我常常会想，如何应付强敌，如同仙庭一般的强敌，我自然是做不到的。”
她话音落下，天地间飞散的灰烬如同顿滞。
与人族对峙的万族强者，仙庭之内的古老仙人，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呼吸一滞，天地间的大道朝着他们传来预警。当他们抬起头来，仰望着长夜之下唯一存在的十三古圣之一阿巴，以及阿巴身前点点消散的李耀文，也终于察觉让他们感知致命的存在。
就连那千座道门高山之前，正不断晋升的天道先知，也为这股在人间分散，并且因为消亡而不断强大的力量蹙起眉头！
“阿文...”远在冥河之上，双手拢在黑袍袖中的李大龙叹息，紧闭双目。
其余在各方挣扎的青云李氏人，恍惚间都能感受到一生都在庇护他们的李耀文消失的气息，在【修仙家族模拟器】中令人悲恸的消息刺眼。
“我准备着，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所有的分身，在诞生时都继承着我的记忆，他们或许仁慈，或许暴戾，亦或是冷漠无情，但他们也同时拥有着我的悟性，行事同我。”
阿巴的望着已经彻底消散的李耀文，这位李氏晨曦之主就这样走向了沉沦，但他能够感受到，已经进入苍穹的十三古圣其余人，已是有人从天穹降临！
他从那一根根散落世间的命运线里，听到了李耀文最终的指令，这样的指令深深地根植在从人间各地奔赴至此的分身——
逆天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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