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遇到老熟人

林麦穗看林思慧走后，推开冯廷办公室后的门，但也没什么参观的兴趣。

大概看一圈，冯廷的办公室很简单，沙发上还放着衣服，茶几烟灰缸里还有没清理的烟头。

看样子他经常在办公室里留宿。

林麦穗也就匆匆看一眼就下楼了，在楼下正碰见冯廷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怎么出来了？“冯廷喘着气问，“我那边刚结束。“

林麦穗没回答，只是径直往厂门口走，冯廷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快步跟上。

“你去哪，你要回家，我送你。”

林麦穗道：“我逛逛，买点东西回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冯廷还是跟着过去。

两人刚走街上不远，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吆喝：“新鲜鸡蛋，新鲜鸡蛋…”

林麦穗猛地停住脚步，冯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蹲在路边，面前摆着两筐鸡蛋。

那人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再一看竟然是兽医站的站长孙伟。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兽医站站长判若两人。

连林麦穗自己都不敢相认：“孙站长？“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孙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麦穗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又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你怎么在这？“

林麦穗快步走过去，盯着孙伟看了又看：“您怎么在卖鸡蛋，兽医站没事做吗？”

孙伟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叹了口气：“早就不干了。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去年冬天就被开除了。”

林麦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因为我？“

“不全是。“孙伟摇摇头，“娄站长早就看我不顺眼，你走了以后，他变本加厉地找茬...“

冯廷站在一旁，看着林麦穗的肩膀微微发抖，他知道孙伟对林麦穗意味着什么——那是她兽医生涯的引路人，是在她最困难时收留她的人。

“站长，你这鸡蛋都卖给我吧，正好家里俩小孩不够吃。“

冯廷说话间掏出钱包来。

孙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

“你拿着，你卖给谁不是卖啊！“林麦穗的语气不容拒绝。

孙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我给你装起来，这里总共三斤，给你九角就行。”

冯廷不说话，硬是把两元钱往他手里塞：“没零钱，你收着吧，下回有鸡蛋你给我送，我就在前面的大一电器厂。”

林麦穗开口道：“站长，我带你去吧，这样你能认识路。”

其实林麦穗本质是想让冯廷在电器厂给孙伟安排工作，他卖鸡蛋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哪有那么多鸡蛋卖啊。

冯廷大概也知道林麦穗的意思，走到厂门口就突然说：“孙站长，我想起来了，我库房正需要个管数据的。

你看你现在没工作，我正缺人，你来帮帮我怎么样？”

孙伟知道这是冯廷跟林麦穗的好意，他眼下也正难，没脸拒绝，也只能厚着脸皮应下。

“谢谢你啊小冯，你跟麦穗都是善良的人。”

“站长“林麦穗突然开口，“你知道娄国文女儿现在在哪工作吗？“

孙伟愣了一下：“好像在省农科院吧，听说是靠你那篇论文...“

林麦穗冷笑一声，没再说话，冯廷悄悄看了她一眼，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冯廷带着孙伟跟林麦穗一路到办公室，又把人事科的给喊来。

“这位是孙老师，库房那边不是需要个整理数据的你给他办好入职资料，明天他来报道你带他工位去。”

冯廷在那边交代工作，林麦穗这边给孙伟倒水。

孙伟看着这俩小年轻过得这么好，心里很欣慰：“你现在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林麦穗接过水杯，“在大学里，学的也是兽医。”

孙伟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好，好啊...我就知道你是这块料。“

冯廷站在门口，吩咐好人事科的工作，回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站长，”林麦穗放下水杯，“您想回兽医站吗？”

孙伟苦笑着摇头：“都这把年纪了，还回什么...”

“我想让您回去。”林麦穗直视着他的眼睛，“不仅回去，还要让娄国文滚蛋。”

孙伟吓了一跳：“麦穗，你可别...”

“我有办法。”林麦穗的声音很平静，但冯廷听出了其中的寒意，“他女儿偷我论文的事，我有证据，当初不揭穿他是不想闹得鱼死网破，现在是他娄国文不守信用在先。”

冯廷忍不住插话：“麦穗，这事得从长计议...”

林麦穗看都没看他：“站长，您信我吗？”

孙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在兽医站不怕苦不怕累的小姑娘。他缓缓点头：“我信你。”

林麦穗笑了，那是冯廷今天见到她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麦穗站起身，“暑假期间，我会把这事处理好。”

孙伟在这也坐不住，得知冯廷安排好工作，道了谢就拎着箩筐回去了。

林麦穗跟冯廷送他到门口还不忘叮嘱：“站长，明天记得来报道啊。”

孙伟挥挥手，眼里都是感激。

原本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东西的林麦穗此刻也没什么心情了。

“回家吧。”冯廷赶紧回头去开车，回去的路上，他不时偷瞄副驾驶的林麦穗。

“想问什么就问。”林麦穗突然开口。

冯廷斟酌着词句：“你打算...怎么对付娄国文？”

林麦穗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声道：“他女儿那篇获奖论文，每一个数据都是我亲手做的实验，原始记录本还在我手里。”

冯廷心头一震：“你要举报她？”

“不止。”林麦穗转过头，眼神冰冷，“我要让整个农科院都知道，他们招了个学术骗子。至于娄国文...”

她冷笑一声，“滥用职权，打击报复，够他喝一壶的。”

这学期她在省城兽医站兼职，那可不是单纯为了钱，为的就是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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