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规则困境
安迪被他的表情变化吸引，伸手朝他一指问：“怎么了？告诉我，说实话。”
白易说：“我们是按照魔物飞船星辰图比照人类绘制的龙图制定的航线，龙图一直保存在地球，很久都没有更新过了。我们确实在航行过程中发现了许多没有标记的黑洞，一路上一直非常小心。”
安迪说：“那么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宇宙中的黑洞变化，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研究部门。经过漫长的调查研究发现宇宙中的黑洞越来越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易说：“意味着如果膜宇宙学说是真的，那么碰撞变得更加剧烈了。”
安迪阴沉着脸说：“是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许将会变成现实，也就是膜宇宙碰撞会导致‘湮灭’。”
“湮灭？”
“是的，三维宇宙崩溃，空间化为虚无！”
所有人目瞪口呆。
有人震惊道：“不会吧！”
“哈哈哈！”安迪忽然仰头大笑。“不过你们也不要害怕，以现在黑洞增加的速度来看湮灭至少也要在几亿年后。”
众人松了口气，重新坐稳。
安迪的脸色忽然一变，眼神再度变得犀利。“但也不排除膜宇宙碰撞加剧，也许在我们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宇宙湮灭那壮观的一幕。”
有人当即大喊：“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安迪的表情异常严肃。“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故意吓唬你们，但统计数据显示黑洞增长曲线可是一路上涨。”
那人紧张道：“宇宙不会毁灭的！”
“哈哈哈！”安迪脸色又一变，突然再次大笑。他的这一系列反应如同精神分裂一样。“你们不用害怕，我说的这些都是存在于理论上的，膜宇宙学说至今只是一种假说，关于膜宇宙碰撞的结果，还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支持率也很高。”
“完全不同？”
“是的，可以说是完全相反。膜宇宙碰撞会导致宇宙湮灭，有人认为这种湮灭并不是毁灭，而是宇宙维度升级！”
“你是说宇宙从三维变成四维？”
“对！要么湮灭，要么升级，两种说法都有依据。先说湮灭，碰撞嘛，肯定是毁灭性的，就比如黑洞就是碰撞的结果。然后是升维说，这一派学者认为黑洞既然是膜宇宙碰撞造成的，那么双宇宙湮灭的结局就是变成更大的黑洞。而黑洞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三维生物眼中层层叠叠又层层嵌套的四维空间。有人认为黑洞就是膜宇宙通往体宇宙的大门，穿过那扇门就能够成为更高维度的生物。”
安迪的这番言论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所有人久久无言。
姬雪明在一片寂静中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膜宇宙碰撞的结果是宇宙升维，那么人类能够存活吗？”
安迪说：“我听说过一种非常独特的理论，说维度就是一种格式。类似于文件格式，三维是一种格式，四维也是一种格式。只有相应的软件才能打开相应格式的文件。不同格式下的文件无法兼容，不同维度下的生物也完全不同，所以三维生物无法在四维格式中生存。别看四维只比三维多出一个维度，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格式。至今人类也无法准确描述四维生物的形象与生存状态，因为跨越维度，人类根本无法理解。这是我关于维度差异表述最清晰最容易理解的理论。”
“就是说无论哪种结果对人类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是吗？”
安迪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黑洞被人类认为是生命的禁区。”
白易接过话说：“黑洞连光线都能吸收，按照你的‘格式理论’来解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光线是三维的，在四维空间无法传播？”
“非常合理。看来你理解了我的意思。”安迪说，“但也可能有另一种解释，光在四维空间是以不同的方式传播。”
“说得对。”白易想了想说，“格式也可以说是规则，四维空间有完全不同的规则。”
安迪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对话变得有趣，就像棋逢对手。思维变得活跃，他很乐意与他分享或是讨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一直觉得，魔物、病毒与黑洞增多这一现象三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白易说：“你可以详细说说。”
安迪说：“首先就是魔物和病毒了，二者一同出现，全宇宙扩散。而扩散的原因又是因为黑洞增多，魔物穿越黑洞而来。”
姬雪明说：“是啊，确实有关系。”
“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你没有说，也就是病毒造成的结果。”白易说，“病毒不会一定导致死亡，还会让人‘觉醒’不是吗？膜宇宙学说中假设的膜宇宙碰撞结果之一就是宇宙升维。人类或者说三维生物无法在升级后的四维宇宙生存，所以只有一条可以走，那就是成为真正的‘觉醒者’。”
“真正的觉醒者？”安迪不解。
“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与感受四维空间并不是真正的觉醒，只有成为真正的四维生物才是真正的觉醒者，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四维空间生存。”
就连安迪都为白易的这番话而瞠目。良久他说：“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
“道理是可以圆起来的，但缺少证据，只能是假设。”
“可是假设很合理啊。”
“假设很合理，但如此合理的假设才真的让人感到害怕。”
“什么意思？”
白易皱眉道：“明明膜宇宙碰撞，魔物穿越黑洞，病毒造成的死亡与增益都是随机事件，而这一切在我的假设中相互关联太过合理，难道不让人有种一切都被设计好的感觉吗？”
“你说设计好？谁设计的？”
白易面不改色，内心已然波澜万丈。这种感觉，这种一切都被设计好的感觉如此熟悉！
“你能把话说清楚点吗？”安迪问。
白易反问：“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
“神？你的意思是说神设计好的这一切？”安迪顿时就摇起了头，“不好意思我是唯物主义者。”
“我们的科学是建立在一系列公理上的，所谓公理就是不需要再加以证明的理论，是人类通过反复实践答成的基本共识，是我们认知这个世界的基础。我们人类至今所做的所有研究都是在试图解释这个世界，所有公理都是对宇宙中的现象和规律作出的总结和表述，也就是说人类并没有真的去创造什么。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是夸克，但夸克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呢？像这样追问下去终究是无解的，因为人类不是造物主，无法解释物质起源这个终极问题。”
白易继续说：“好奇心与求知欲驱使着我时常会做一些思考。我发现对一些事情追根溯源，也就是刨根问底总是无解的。我们人类至今也无法解释事物的‘根’与‘底’。比如那些公理的原理又是什么呢？比如引力是怎么产生的？或许可以回答具有质量的物体会弯曲周围的时空。但是质量为什么能弯曲时空？这个问题却无解。”
安迪说：“你说的有道理，但那只是局限于科学的发展，现在解释不了，不代表以后解释不了。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说是神创造的这个世界吧？”
“你期待着有一天人类能够解释一切？或者说抱有这样想法的人是绝大多数？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人类被困在了规则里！”
“我不懂你的意思。”
“困在了规则里就意味着永远也无法解理规则的诞生。”
安迪实在无法回答，两手一摊就说：“那你说怎么办嘛？难道还要我们怀有虔诚的敬畏之心祈求神出手相助吗？”
白易努力平复情绪，保持沉默。
想要逃出规则的困境必须理解规则，而想要理解规则只能跳出规则之外。
但这样的结论太过悲观，这就是他沉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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