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束玫瑰
宋言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了，她的双眼还是红肿的，一整天没吃饭，饥肠辘辘的她随便穿了件衣服下床找吃的。
宋嘉玉喊保姆给宋言温了粥，等宋言醒来就可以吃了。
宋言吃饭的时候沉默得像木偶，她生无可恋地机械进食着，白玉安静地蜷缩在宋言身边没有闹腾，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轻蹭了蹭宋言的胳膊，像是在安慰她。
宋言轻轻拍了拍白玉的小脑袋，那双猫耳朵抖了抖，在白玉关切的眼神中，她微微笑着，笑容有些苍白，“我没事。”
白玉盯着宋言将这碗粥喝完之后，才彻底放心下来。在白玉心中只要还能吃得下东西，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宋嘉玉见宋言没去医院粘着陆清歌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思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问，可能是小两口闹矛盾了，自己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宋言默默地将从陆清歌衣服上不小心扯下来的扣子拿了一根线串起来戴在手上，这是她和陆清歌之间唯一的联系。
史蒂文发来消息：【明天早上八点，我们来宋家接你。】
宋言轻咬着下唇她回复：【好。】
这一夜既长又短，宋言前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才终于听着白玉的呼吸声迷迷糊糊进入了梦里。
在梦中，她梦见了陆清歌，陆清歌温柔地冲她笑，轻声喊她小狗。宋言朝陆清歌跑过去，却怎么也追不到她。
最后，当宋言终于跑到陆清歌身边的时候，陆清歌却一脸冷漠的喊她宋二小姐。
在陆清歌带宋言回家前，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顶多算是个点头之交，相互认识罢了。
宋言想起来自己起先对陆清歌的印象，她是一个局外人，温和理智，清冷的坐在那三尺高台上，平等的望着脚下众生。对陆清歌这个人，宋言讨厌不起来，说喜欢的话，也没那么喜欢。
直到两人正式有了交集，宋言才一步步沦陷在陆清歌那潭温柔清冷的深水里。
如果陆清歌没有重生，那么两人的第一次交集就是在宋言被一群纨绔子弟用一瓶酒从头淋到脚的那一刻开始的。
陆清歌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宋言另眼相看的人，她带着宋言去换了衣服，还偷偷给了她一颗糖吃。
第二次则是陆清歌为宋言挡酒，送她回家，给她买酸奶喝。其实陆清歌早就已经忘记了还有宋言这个人，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宋嘉玉做得有些过了，帮宋言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些事情对于陆清歌来说很小很小，算得上是基本教养和礼仪。而对宋言来说，这些事情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没有人能够拒绝寒冬里的炭火，长途跋涉之后的甘露。
陆清歌这种人修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会不动声色的对别人好，也会体贴的照顾别人，更会不着痕迹的给足人面子。
这种人啊，说难听点儿，就是有点假惺惺。
但她们所做的事情却是无愧于心，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得到什么，只是我的教养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宋言喜欢陆清歌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理所当然。
站在陆清歌的角度上看，爱上宋言这件事几乎是天方夜谭，先不说性别问题，且就说两人的身世差距，一个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名门小姐，一个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这差别狗看了都摇头。
宋言从梦中醒来后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所谓的重生，她喜欢陆清歌这件事，大概率陆大哥都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指着鼻子问她，你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胡思乱想半天，宋言扯了扯嘴角，不由得嘲笑自己，随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七点了。
她起床洗漱吃早饭，吃完早饭之后时间还有一会儿才到八点。宋言之前拉黑删除了宋嘉玉的号码，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原本宋言并没有打算将自己要走的消息告诉宋嘉玉，不过思考再三，她还是决定随便写点什么给自己这个便宜姐姐，毕竟史蒂文是直接来宋家接人的。
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宋言随便铺开一张白纸，她零零碎碎写了几百字的临别感言。将这张纸放在信封里，又将信封封好之后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放在了宋嘉玉最喜欢的烟灰缸下面。
这样就不怕看不见了。
做完这些之后，宋言才满意地走出了宋家大宅院。
她并没有带上白玉，此行危机重重，白玉还是留在宋家更安全，毕竟白玉是基因人，而宋家之前就是研制基因人的。
宋言除了自己那几件衣服什么也没带，就像当初离开宋家一样。不过这次可没有一个陆清歌在路上捡人了。
还没上车就看着奥莉薇从车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她兴奋地问宋言：“姐姐，猫猫呢？”
“猫猫不跟我们走。”宋言不自然的撇开眼睛。
“姐姐，猫猫是肯定要走的。”奥莉薇天真无邪地笑着，但宋言却从这笑容里读出了毛骨悚然的意味，“我很喜欢她。”
“上车吧。”坐在一旁的史蒂文对宋言道，“我们先走。”
“好。”
宋言拉开车门上了车，她坐在奥莉薇身边，奥莉薇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开心道：“姐姐，你通过试炼之后就能够见到猫猫了，开心吗？”
“你什么意思？”宋言警惕道，“什么试炼？你要从宋家强行带走白玉吗？”
“问题真多，”奥莉薇眼睛巴扎巴扎望着宋言，她轻轻舔了舔嘴唇，笑得开心：“不过谁让我喜欢宋言姐姐呢，所以就勉为其难给姐姐解答吧。”
“试炼就是测试一下姐姐有没有做好必死的决心和完成任务的勇气。”奥莉薇望向史蒂文，见史蒂文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般来说一会儿呢，姐姐回去解决一两个人，看姐姐有没有勇气。”
“然后呢，姐姐会跟着教练训练一阵子，如果合格的话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啦。”
宋言分析奥莉薇所说这话的意思，她一会儿是不是要去杀什么人？
会是谁呢？
杀人这件事宋言还是头一次想，从前一直活在良好的治安之下，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暴徒。
从今天起自己会变得和他们这群狼一样，背着一条条人命在外面蹦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活一天是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当然宋言没有想到的是，她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之前在宋家对她出言不逊的断眉男。
史蒂文带着宋言来到一个地下室，断眉男被绑在柱子上，史蒂文对宋言道：“用手一点点的掐死他。”
宋言咽了咽口水，她的双手放在了断眉男的脖子上，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宋言心惊胆战。
掐了半天，那断眉男脸色发紫，看起来难受极了，宋言的力量并没有能够坐到单手就能掐死什么东西的程度。
“用这个吧。”史蒂文随手扔来一根绳子，宋言将绳子从地上见捡起来套在断眉男的脖子上，那断眉男一点点的在宋言面前慢慢窒息而死。
宋言眼尖的发现，之所以那断眉男没有求饶挣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舌头已经被割去了。
看着断眉男恍惚的状态，大概率是被注射了麻醉，没有力气反抗。
“你看，这就是死亡。”史蒂文指着那个断眉男人，对宋言道：“人类其实一点儿也不高贵，在死亡面前无论是皇帝还是穷人都是平等的。把人类那至高无上的光环还摘下来之后，你会发现人类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更没有高尚可言。”
“宋言，人杀人和杀狗杀猫，杀老鼠杀蟑螂是没有区别的。”
傅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宋言身后，她轻声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宋言，“擦擦汗。”
“谢谢。”宋言疑惑的接过纸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史蒂文的这番话本意就是给宋言洗脑，让宋言明白人与动物没差，人命也不高贵。
“这套教学模式是培养未成年心腹的，”傅裕轻声在宋言耳边道，“我小时候也这样被教育过，不过一开始我杀的不是人，是一条狗——我养了两年的金毛。”
“我父亲让我一点点将金毛勒死，我分明能够感受到它的生命在我指尖流失的感觉。”
“……”宋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很快我的父亲便命令我杀了养我长大的保姆阿姨。”傅裕轻笑着，面上风轻云淡，“我舍不得动手，是阿姨握着我的手把刀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人间真的有魔鬼。”
宋言望向只隔了几个身位的史蒂文以及史蒂文身边的奥莉薇，他们两人面色如常，好像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
宋言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对了，”傅裕转头笑着问奥莉薇，“奥莉薇小姐，你第一次杀的是谁啊？”
奥莉薇歪了歪头，可爱地笑起来，“我的弟弟艾森哦。”
傅裕微微点头，“宋言，瞧瞧你有多幸运。”
要多幸运才能不用去残害骨肉？要多幸运才能不去伤害自己最亲爱的人？要多幸运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幸运者的不自知，本身就是一种过分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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