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局势逆转

二世采纳了少府章邯的建议，赦免了郦山刑徒，以戏水为依托挡住了周章，为关中的反击争取到时间。而予陈胜最大打击的行为来自于陈胜本人，他杀了战功卓著的大将葛婴，从根本上瓦解了起义军的士气。

陈胜的好友武臣因此自立为王，不再回陈城报告工作，并拒绝了陈胜让他增援周章的命令。周章在戏下被击败，退守曹阳。而反应过来的四川郡也开始组织力量反扑。

一开始惊慌失措的四川郡官员在逃出沛县后，可能没有跑多远，渡过泗水，可能就留在薛郡。刘季在沛县征集到二三千士卒，攻降了旁边的两个县方与和胡陵，自己则率主力退回自己的家乡丰邑。

方与和胡陵位于沛县的上游，泗水河畔，一般认为属于邻郡薛郡。从这一布置来看，刘季大概知道四川郡官员已经逃往薛郡，打算以方与、胡陵、沛县为第一线，而控制主力于后方的丰邑，机动作战。打过仗的刘季，处理战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新年过后，逃到薛郡的四川郡官员开始向沛县反扑。

方与、胡陵、沛县相距约五六十里，是合适的防御距离。今天已经不知道四川郡守带了多少薛郡的兵力反攻，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从战役的经过来看，似乎四川郡的主力被阻挡在泗水一线，但四川监（郡级的监相当于县级的丞）率领一支部队渗透进了刘季的防线，出现在丰邑。推测薛郡和四川郡的官员清楚地知道沛县起兵的领导人是刘季，而刘季是丰邑人。他们以主力吸引住刘季的注意，而以一支部队绕过防线，偷袭丰邑，以此动摇刘季的战斗意志，——却不想一头撞到了坚壁上。

丰沛一带，包括泗水河对岸薛郡境内的诸县，刘季都有自己的眼线。

薛城曾是孟尝君的封地，那里生活着大量孟尝君门客的后代，他们一般不务农事，只会打打杀杀。早在刘季少年时，就对薛城的诸豪杰倾心交往，结识了许多英雄。当在泗水亭长后，也常常过河办事，与他们交往。刘季自己设计了一种竹制的冠服，就是让手下的求盗到薛县为自己定制的。至于河这边的丰沛，那更是刘季的家乡，有无数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为他打探军情。借助这一情报网，刘季对薛郡的动向十分清楚。

刘季起兵时在九月。这时田里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收获已经归仓，进入秋末冬初的农闲时节，农户们这时一般就开始准备过冬的物资。刘季抓住这个时机，回到丰邑后，将招募的士卒进行了为期近一个月的训练。

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本是秦国的传统。但自六国被灭以来，在新征服的土地上，几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军事训练。一则是这些地方传统势力强大，秦法推行得并不顺利，像会稽，还要依靠旧势力征发徭役；二则，皇帝也开始改弦更张，将天下兵器都收归咸阳，军事训练自然也就荒弛了。刘季作为亭长，本来职责之一就是负责当地的军事训练，但县里、郡里从来没有组织过军训，亭长就只负责维持地方治安了。

作为实际经历过阵战的人，刘季懂得军事训练对战斗力的意义。他抓紧一切时间训练自己的那支小部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许只够进行基础的队列训练，那也比没有训练强得多。

当四川郡守从薛郡借兵准备打回沛县时，刘季及时得知了这一军情。薛郡也是新征服的地区，薛郡征发的士卒基本没有经过训练，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丰沛的军队也没有经过太多的训练，但刘季还是认为，自己的军队战斗力要强得多，至少在向对方进击时，队列不会崩溃。

果然，薛郡的军队在到达泗水一线时，行动迟缓，战斗很不坚决，被阻于泗水河畔。

刘季提前两天就得知了四川监的行动，这让他十分兴奋：秦军给了自己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他下令丰邑周围农户，将粮食、物资全都撤入城内，所有邑民准备上城坚守。

四川监统领的部队来到丰邑城下，威吓城内的投降。城内没有人理睬他。四川监只能部署攻城。他拖拖拉拉地花了两天时间，调整好兵力，包围了丰邑。就在他们准备向城池进攻时，城内鼓声大作，刘季主力二千人突然从四门杀出。

本来对攻城就有畏难情绪的薛郡秦军，一见阵型严整的军队出城，向自己冲过来，立即就炸了营，四散而逃。四川监收不住军队，也只得狼狈而逃。刘季率部猛追，将其擒获。

初战告捷，刘季决定扩大战果。他留下雍齿守丰邑，自己率兵过河攻打薛郡。

大约从四川郡监的口中，刘季已经清楚地了解了秦军的兵力配置。他采取了与秦军相同的战术：绕过秦军的防线，突击薛城。

或者是因为秦军兵力不足，防线稀疏，或者是因为刘季采取了特别的隐蔽行军手段，总之，刘季从丰邑行军一百五十里，出其不意地打击到秦军身后空虚的薛城。四川郡守弃城逃往泗水河，在河边的戚县被俘获。俘获郡守的舍人唐厉当即被提升为左司马。

此后，刘季所部从南往北横扫秦军，群龙无首的秦军被迅速击溃。刘季应该还在薛郡大肆劫掠了一番，于一个月后渡河退至亢父，回到方与。

按理说，赢得如此胜利，后方应该欢欣鼓舞。但令刘季意想不到的是，丰邑竟然背叛了他。

那个忠心耿耿为魏咎攻城掠地的周巿，现在还没有等到魏咎归来。他一面遣使与陈胜交涉，一面率兵攻略周围的地盘，就到达了丰邑。

留守丰邑的雍齿也是丰邑的豪杰，他和王陵、刘季在丰邑各有一群拥趸，在丰邑是人望很高的人。这种小集团的领袖一般都心高气傲，不甘居人下，所以雍齿对原来自己的竞争对手刘季很不服气。就这一点意气之争，差点要了刘季的命。

周市遣使对雍齿道：“丰，故梁徙也。今魏地已定者数十城。齿今下魏，魏以齿为侯守丰。不下，且屠丰。”

就这一句话，雍齿就决定归魏。害怕被屠城倒在其次，和刘季互别苗头可能才是主要原因。

周巿也没留下军队，也没留下官员，只给了雍齿一个空头官职，丰邑就算归了魏。

刘季听到消息后急忙返回丰邑，果然就进不了城。他打了一下，也打不进去。

丰邑连县都不是，只有一座小城，刘季手下是经历过大阵仗的，兵力足有三千人，拿下丰邑应该不成问题。但大约刘季手下也都是丰沛一带的人，乡里乡亲，总不好撕破面皮真打，大体上是以恐吓为主。而从小就混社会的雍齿哪里是吓大的，真的敢跟刘季叫板！刘季的手下也都劝说刘季，算了算了，难道真的要跟自己的父老乡亲刀兵相见吗？眼见军无斗志，刘季只得退回沛县，气得大病一场。——这些都是十一月的事。

就在这个月，西部战场迎来的重大转折：据守曹阳的周章被秦军所杀。

秦二世任命少府章邯为将军，长史司马欣、董翳为副，引数十万关中军出关，向周章发起猛攻。

长史约相当于今天的秘书，并非一级行政官员，而是主官的助手。司马欣和董翳大约就是少府内的长史吧。但就是这些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文官吏员，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经过一两个月的奋战，击溃了周章。关中士卒强大的战斗力可能起了主要作用，一方面，他们装备有武库中精良兵器，并经过一定的训练；另一方面，关中源源不绝的兵源、粮草，给了秦军不竭的战斗力。这是周章所不具备的。

周章一直退到渑池，打算据城而守。秦军尾追而至，连续击破起义军。周章立足不住，自刎而亡，数十万大军就此溃散。

解除了周章军的威胁后，围攻荥阳的吴广就暴露在章邯的打击之下。

吴广从七、八月间率领起义军主力攻打荥阳，由于荥阳由三川郡守李由亲自率军坚守，吴广打到十一月，还没有攻下。重兵屯于坚城之下三四个月，每天都进行死伤惨重的攻坚战，吴广所部已经师老兵疲。而现在，周章战败的消息传来，他们还要去应付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局面。

吴广手下的将军田臧等人不服吴广的领导，假借陈胜的命令杀了吴广，还将他的首级送回陈城，交给陈胜。陈胜又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派人封田臧为令尹，任命他为上将军，统一指挥荥阳前线的作战。这让人不能不怀疑，田臧等人杀吴广，其实是真的奉了陈胜的密令。

田臧让将军李归等守荥阳，自己亲率精兵迎击秦军。但大军才走出不足二十里，就在敖仓与章邯相遇。田臧孤注一掷与秦军死战，不幸阵亡，全军覆没。章邯乘胜进兵到荥阳城下，又击破了李归所部，李归等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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