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老毛子代表团,德米特里,救援 救
京城内外呜呜呜、呜呜呜声几乎同时响起。
警报声打乱了世间的平静。
路上的行人纷纷往家里赶去,距离远的也开始寻找高地。
工厂宣布车间停工,除了值班的同志,大部分工人都在短时间内赶了回去。
大杂院的住户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沙袋堆放在门口。
公交车迅速驶出涵洞,铁道各个扳道站也按照预案封闭了闭塞区间。
在特大暴雨即将抵达之际,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前门机务段内,李爱国也将挖掘机开到了站场上,这玩意并不怕淋。
大概半个小时后,几滴豆大的雨滴砸在挖掘机的履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爱国眯起眼睛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灰白的云层像被捅破的麻袋,雨水瞬间倾泻而下。
李爱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雨点已经密得看不清三米外的树影,挖掘机驾驶室的玻璃窗上立刻爬满蜿蜒的水痕。
“下雨了啊。”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李爱国的试车计划。
浮生偷得半日闲,此时也没别的工作,野生汽车专家找来一副扑克牌,大家伙蹲在旁边的仓库里玩起了牌。
不玩钱,只玩贴纸条。
外面下着大雨,仓库内欢笑声不断。
此时此刻。
几十公里外的京城铁路上,K3国际列车正在暴雨中,朝着京城站的方向疾驰。
司机楼内。
正司机章山眼睛紧盯着仪表盘上的仪表,冲着副司机喊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看不清楚,雨太大了。”副司机缩回脑袋,这才十多秒的时候,他的头发全都湿透了,身上的油包服滴水。
副司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暴雨。
“正司机同志,要不停车吧,这样下去很可能出事。”
目前铁轨并没有被积水淹没,火车也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但是在搞不清楚前方情况下,继续行车,实在太危险了。
“小刘,你想法联系周车长。”章山也觉得应该停车。
学徒司机转身进到了后面,通过送水员联系了车长,片刻功夫之后,带回来了一个不理想的结果。
“周车长让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准点抵达京城站。”
听到这个,副司机率先不干了:“老周也太不像话了,他不知道危险吗?”
“周车长也有顾虑。”章山拦住了副司机。
这事儿还得从K3列车通过张家口西说起,当时站里面已经将京城附近发生大暴雨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但是K3列车的包房内有一批重要人物。
他们的时间很紧,周车长在联系了京城局后,得到了继续行车的命令。
“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应该没问题.”章山担心副司机犯错误,拍拍他的肩膀。
副司机也清楚这是整治任务,不是周车长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叹了口气,将脑袋探出了车窗。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脸上,外面成了一片蒙蒙的水世界,副司机眯起眼睛尽力看去。
突然,大声喊道:“刹车,快刹车!”
章山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在第一时间撂下了非常。
副司机是正司机最亲密的战友,信任副司机是每个正司机必备的素质。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撕裂雨幕,车轮与铁轨磨擦产生的焦糊味混着雨水的腥气,从通风口钻进司机楼。
列车猛地一顿,车身剧烈震颤,靠窗的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
章山的手死死攥着制动杆,指节泛白,明知道推杆不会反弹,他也没敢松劲。
直到列车的速度明显降下来,才侧头冲副司机喊:“到底看见啥了?”
副司机还趴在车窗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发颤:“前、前面五百米!滑坡了,铁轨全都被掩埋起来了。”
章山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冷汗猛地下来了。
这里位于军都山附近,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山体滑坡事件。
列车猛地急刹,周车长在车长室写安全记录,整个人差点被甩飞,手里的记录本摔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
“出什么事情了?送水员!”
“暂时还不清楚。”
“你马上联系司机楼。”周车长安排了送水员,又喊来了几个乘务员和乘警。
“后面的软席包房先保护起来。”
“乘务员要做好服务工作。”
“是!”那些乘务员和乘警都常年跑国际线,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转身就赶到了包房车厢内。
刚到车厢口,几个老毛子代表已经推开门涌出来,语气里满是焦躁。
“搞什么?怎么突然停了?”
“是不是火车坏了?”
“我们还得去京城开会,耽误不起!”
女乘务员立刻用流利的俄语解释:“各位同志,外面下着大暴雨,暂时停车排查情况,请大家稍等。”
大部分老毛子也能理解,毕竟这么大的暴雨,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位于三号包房的一个老毛子代表很明显是个刺儿头。
他指着乘务员的鼻子冷笑:“哼,我们的国际列车跑多少年了,从没出过这种岔子!我看呐,要么是你们这铁轨质量差,要么就是司机技术不行!”
乘务员明知道此人是找茬的,国际列车最经常出现故障的路段就是在西伯利亚。
只是对方是客人,女乘务员也只能笑脸相迎,赶紧致歉。
那老毛子挺着大肚子却不领会好意,蔑视的看了女乘务员一眼,张嘴就要来一句:“苏卡.”
“同志,请你注意言行!”乘警老张大步上前,“这里是我们的区域,我们负责运行安全,有权处理影响秩序的人!”
那老毛子本以为乘警跟奶龙一样,听不懂苏卡不列是什么。
没想到乘警这些年处理过无数起老毛子撒酒疯的事儿,对老毛子那边的俚语,早就门儿清了。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老毛子也不愿意服输,还想梗着脖子,翻着白眼还想再骂几句。
乘警的手扶在了腰间,老毛子嘴巴张开不敢合拢了。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K3上的乘警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从抽枪到开枪只需三秒钟,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
以前那些醉汉没少挨收拾,K3乘警的威名早就传播了出去。
只是让这个老毛子道歉,更是不可能。
双方僵在原地时,代表团团长快步走过来,拽住德米特里的胳膊,瞪了他一眼:“德米特里!你喝多了!咱们是来交流的,对阶级兄弟要讲分寸,别在这添乱,懂?”
那个名叫德米特里被团长瞪了一眼,整个人这才往后面退了一步。
团长转向老张,脸上堆起歉意:“同志,实在对不住,他今天喝了点酒,没控制住脾气,别影响咱们两家的友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也请您理解,我们去京城开会的时间卡得紧,真耽误不起。”
“您放心,只是误会。我们已经在排查故障,会尽量准时到,不影响会议。”老张回道。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老毛子的代表团成员各自回了包房,周车长得知这边出事了赶了过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周车长表扬了乘警和乘务员的不卑不亢,和尽力克制没把事情闹大。
但是,周车长的心情却沉重了几分。
刚才送水员已经传来消息,前方发生山体滑坡事故,要想在短时间内继续行驶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些老毛子代表还要前往京城开会,车长,怎么办?”
“我们已经派人前往扳道站,联系机务段那边了,希望他们能有办法。”周车长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任谁都清楚,在这种狂风暴雨中,就算是机务段的救援队能及时赶到,也没办法在短时间疏通铁轨。
为了不让乘客焦虑,周车长让广播员通报了滑坡的事。
等乘务员走后,他叫来了软包车厢的列车员:“那个德米特里,是什么来头?”
列车员翻了翻记录本:“他是苏联伏罗希洛夫格勒蒸汽机车制造厂的高管,这次是来参加交流会议的。”
此话一出,车厢内昏黄的光线下,周车长的脸色微微一变。
所谓的交流会议会是咱们这边进行文化、商贸交流的主要方式之一,参加的成员大部分是各家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交流会议的级别并不高,却是各家进行下一步合作的基础。
一旦在交流会上谈好了,两家就可以进一步互派高级别代表团,进行贸易之类的谈判。
以前这种会议大部分由老大哥举办,这两年咱们举办的次数比较多。
自打国内的铁道技术飞速发展,从老毛子那边抢了一块大馒头,老毛子铁道方面的领导,对咱们这边秉持着排斥的态度。
“要是让德米特里抓住这次机会,那麻烦就大了。”周车长有些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觉得车厢内有些压抑。
挂在车厢上方的大喇叭里,响起清脆的声音:“各位乘客,这里是K3次列车的包乘组,现在发布一则紧急通知,前方发生山体滑坡事故,我们已经联系了机务段,救援力量很快赶到,希望大家伙不要着急.”
包房里,德米特里正骂着刚才的乘务员,听到广播突然停住,眼睛一下子亮了:“山体滑坡?嘿!这可太好了!”
团长抽口雪茄烟,皱起眉头:“德米特里,咱们无法及时赶到京城,将会影响即将召开的交流会,上面对这次的交流会特别重视。”
其他几个老毛子也都点头。
自从小美家在东南亚展开行动后,老毛子为北猴子提供了支援,此时小兄弟们的支持显得更加重要了。
“团长,现在东大铁宣称自家的铁路技术一流,忽悠了不少不懂事儿的小兄弟,像大波,捷可等几家,都采购了东大铁的设备。这次我要揭穿东大铁的真实水平。”
看到德米特里一副阴险的样子,团长苦笑着摇摇头。
曾几何时,他们的铁路技术在大家庭内是公认的第一,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竟然需要用这种手段来争夺订单了。
可悲、可叹啊。
德米特里却觉得团长不懂得他们所承受的压力。
在以往,靠着出口铁道技术和铁道设备,伏罗希洛夫格勒蒸汽机车制造厂每年赚得盆满钵满。
这两年订单大部分被东大铁抢走了,厂里面的日子很不好过。
不过德米特里倒是不着急,背靠在卧铺上,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深夜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弱,K3列车像一叶孤舟停在铁轨上。
周车长刚安抚好各车厢的乘客,送水员又浑身裹着泥点跑进来,声音发颤:“车长!雨太大了,后面的铁轨都被淹了,水马上要漫过来了!”
“机务段那边还没消息吗?”周车长猛吸了口烟,目光盯着窗外的漆黑。
李爱国得知列车出事儿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为了保证工作室和车床中心不出事儿,工作室里的职工和技术员们都没有回去。
飞机厂的齐教授和研究员们也守在116车间里,大家伙晚饭后聚在一起玩扑克。
周克的脸上贴了七八张纸条,正郁闷的拍桌子:“再来”!
外面传来了阎解成的声音。
“爱国哥,段长请你去救援队。”
“你们玩,我去一趟。”李爱国意识到出事了,丢掉扑克牌,抄起一把手电筒,跟着阎解成冒雨来到救援队。
外面的雨很大,短短一段路,愣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进到办公室里,李爱国才发现邢段长和几位主要段领导都在。
他从阎解成手里接过一条毛巾,一边擦一边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刚才接到了张家口西的电话,K3国际列车在军都山附近遇到山体滑坡。”邢段长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咱们不是发布预警信息了吗,K3怎么还是冒雨前进?”李爱国觉得有些奇怪。
“K3上有老毛子的代表团,他们要参加一场会议。”
李爱国立马明白过来,现在咱们跟老毛子的关系很微妙,这种事儿更是要谨慎处理。
邢段长看向刘队长:“你给爱国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救援队刘队长拿起一副铁路地图,摊在桌子上,指了指标记的地方。
“根据张家口西提供的消息,滑坡点应该位于军都山的北面,大概有一百多米的铁轨被掩埋,要想让列车脱困,必须把那些都清理出来。”
有领导提出了质疑:“这是不可能的任务,我建议K3列车立马倒车,返回张家口。”
“老张,保证老毛子那边的同志能准时参加会议,是上级领导定下来的任务。”邢段长提醒他。
那位领导脾气上来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咋地了,让咱们组织四五千人,把火车扛过去啊!”
“你”邢段长也被他这话气笑了。
倒是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毕竟这看上去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上面也是没办法,会议的时间不可能更改。
就在此时,李爱国举了举手。
邢段长来了精神,一指李爱国:“爱国,你有什么想法?”
“段长,各位领导,我们工作室刚组装好了挖掘机,那玩意适合清理石块泥土。”
“来得及吗?”邢段长追问。
“现在不清楚现场的情况,没办法打包票。”李爱国很谨慎的回答。
“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邢段长犹豫片刻,下达了命令。
由李爱国带着工作室的技术员们驾驶挖掘机,救援队出动一列救援列车挂载五节车皮,一节车皮装载挖掘机,其他车皮装载救援队员和物资。
现在救援队除了正式的队员,还有一批各个车间的临时队员,总人数高达五百人。
也有领导提议应该发动值班的工人,搞个两三千人过去,人多力量大。
却被邢段长给否决了。
救援现场就那么大一块地方,救援工作的专业性很强,人多了反而添乱。
邢段长倒是让武装部派遣一些队员带上武器随同。
李爱国回到工作室,把挖掘机要参加救援的消息告诉了野生汽车专家和技术员们。
大家伙都很兴奋,当时都举着手报名参加。
李爱国点了几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年轻小伙子。
那些没被挑选到的小伙子们显得很郁闷。
挖掘机加满油,线路又检查了一遍,外面传来了救援列车的汽笛声。
李爱国冒着雨将挖掘机开到了列车的车皮上。
救援队的刘队长看到挖掘机,倒吸口凉气:“这玩意够大的啊,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此时雨越下越大,李爱国也顾不得跟他闲扯,让野生汽车专家用缆绳将挖掘机紧紧的固定在了车皮上。
这边忙碌完,那些救援队员和民兵们也准备好了。
民兵由周克带队,这小子输了一个晚上,这会总算是打起了精神。
“爱国同志,刘青松同志,祝你们早点凯旋而归。”邢段长亲自冒着大雨送到了站场上。
“请领导放心。”
李爱国和刘青松冲着邢段长敬了礼,转过身登上救援列车。
清脆的汽笛声响起,救援列车的烟囱冒着火光缓缓启动,加速,最终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阎解成一直想要报名参加,直到看到列车远去,才缓缓举起手,举了一半,微微叹息一声,又放了下来。
同一时刻,军都山另一侧,K3列车里的周车长此时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雨越下越大,后面铁轨上的水也漫上来了,要是救援队再不赶到,整个列车都可能被淹。
“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周车长拎上铲子下了车。
雨丝像钢针似的扎在脸上,周车长刚跳下车,裤脚就被铁轨旁的泥水浸得透湿,冰冷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几名乘务员紧随其后,铲子往碎石堆里一插,才发现表层的石子被雨水泡得溜滑。
底下的石块却结结实实地嵌在泥里,一铲下去只蹭出道白印,震得虎口发麻。
“车长,这石头太硬了,咱们这几个人……”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差点摔进泥水里。
周车长赶紧伸手拉住他,刚想开口安慰,眼角却瞥见远处的雨幕里,忽然透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那亮光起初很微弱,在密集的雨丝中忽明忽暗。
可没过几秒,就越来越亮,渐渐连成一道光柱,穿透了厚重的雨雾。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汽笛声顺着风传了过来,虽然模糊,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停下了动作。
“是救援列车!”年轻的乘务员突然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激动。
周车长也站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柱,眼眶不知不觉有些发热。
救援列车在滑坡的另外一端缓缓停下来,由于距离太远,雨下的很大,刘青松用手电筒朝着那边打了信号。
看到回过来的信号,刘青松点头道:“K3列车那边情况紧急,后面的水已经漫到车轮了,再耽误下去轨道可能要被淹!咱们得抓点紧!”
“明白!”队员们齐声应着,纷纷扛起铁锹、撬棍往车下跳。
“告诉他们,咱们马上清理落石!”刘青松又补充了一句,一名队员立刻举起手电筒,朝着周车长那边回了个“正在作业”的信号。
李爱国迅速爬上挖掘机,试了试操纵杆,发动机低吼着带动机器驶下车皮。
打开车顶探照灯,强光照向碎石堆——大石块赫然在目,十几个队员用撬棍费了半天劲儿,却一动不动。
“让让!”李爱国推下操纵杆,铁铲扎进碎石堆,刺耳的摩擦声混着雨声,大石块被撬起、卸到空地。
“这玩意的力气真够大的。”那些队员们知道挖掘机力气大,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刘青松见此情况眼睛一亮,立刻改变策略,让队员们专门清理那些松散的泥土,大石块和碎石都归挖掘机。
“爱国,拜托了。”
“放心吧!”李爱国深吸一口气,推动操纵杆。
现场,脚步声、工具碰撞声和挖掘机轰鸣盖过雨声。
队员们弯腰用铁锹扒碎石。
李爱国额上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却没工夫擦,操纵杆一次次精准起落——他们快一秒,车上人就多一分安全。
窗外,救援现场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光柱下清晰可见几名队员半个身子陷在泥浆里。
包房内,德米特里听到外面的动静,猛地从卧铺上弹起。
他一把拉开窗帘,探照灯的强光瞬间打亮他因兴奋而涨红的脸上。
“救援列车到了?”
“那还等什么!立刻让救援列车把我们送到京城!难道要让伏罗希洛夫格勒的工程师们,陪着你们在烂泥里浪费时间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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